“怎么说,你都是为了我。”
柳素锦拍了拍青燕的肩膀,安慰她道,“更何况,我们都是主子的人,就是亲亲的兄弟姐妹。你知道吗,我反而羡慕你,你还能出去,而我,还不知道要在深宫里困到什么时候,说不定哪一天,我就困死在这里了。”
“姑姑不要胡说,姑姑将来必定会如愿以偿的。姑姑现在病了,就更不能胡思乱想了,这样,好的才快,然后才能离开这里啊!”
青燕着急的道。柳素锦坐在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桌子上,有些意兴阑珊的道:“你不要跟她们一样姑姑姑姑的叫我,你也叫我一声素锦吧!进了宫,很少听到别人这么叫我了,都觉得那不是我了。”
“好,素锦。”
青燕叫了一声,然后泪水就流下来了。夜深了,外面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黑的可怕,就像一口随时可能把人一口吞下的井,飞燕靠在门框上不知道在发什么呆,门外挂的两盏宫灯发出的昏暗的光打在她的脸上,她呆呆的望着那无尽的黑暗,忽然起身走进来跪在了柳素锦窗前。柳素锦正拿着一本书就着床边的灯翻看,被她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她忙把书丢下,然后就要从床上起来,飞燕却按住了她的手,道:“姑姑不用起,等姑姑听我说完,再说让不让我起来吧!”
“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不过,你得起来说话。”
柳素锦看着她不容推辞的道,这双膝盖要弯下去总得是有足够分量的理由。“姑姑,今天早上,撞了花嬷嬷的人,是我,不是青燕。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等我找太医回来,撞了花嬷嬷的人就变成了她——她是替我去的浣衣局啊!”
飞燕抽泣道,她的肩膀跟着颤动,她真的很伤心,很难过,也很害怕。她需要一个人引导她往下走下去,就像当日的师傅面对当初不知所措的自己一样。柳素锦蓦然心悸,这世上的人啊,总是这样。“起来吧!她肯认下这件事,自然是心中有了计较,你只需领了她的好意,以后再不要对他人提起。”
柳素锦沉默了许久终于吐出几个字来,事已成定局,多说无益,只有留下来的人走得更好,才是正理。飞燕她抬起头来,似懂非懂的看着柳素锦,柳素锦伸手去拉她,她呆呆的看着柳素锦,就这样被柳素锦轻轻的拉起来,柳素锦意味深长的道:“飞燕,你可记住我说的话了?”
“奴婢记得了,奴婢以后再也不会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飞燕擦了擦眼泪道,看着她哭红的眼睛,柳素锦像一个安慰小辈的长者一样拍了拍她的手,飞燕像一个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可怜巴巴。“以后你就接替青燕跟着我,还是这幅样子,是当不了大宫女的。”
柳素锦半笑道,青燕离开,就有了一个空缺,与其等着别人来算计,倒不如自己填上,飞燕虽然有些孩子气,倒是多磨练磨练,定能在这后宫之中游刃有余,也算是省了自己的一桩心事。“皇后娘娘,今天云曦宫出了个笑话,很多人都乐坏了。”
杜鹃笑着打了湘妃竹的帘子进来道。皇后用带着金护甲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面前的小方桌,桌上摆了一个果盘,放了时鲜果子,中间是一个小香炉,飞鹤送瑞的款式,袅袅娜娜的烟从仙鹤蜷缩的脚下飘出,于是就真的跟腾云驾雾似得。她听到杜鹃的话微微的抬起眸,狭长的凤眸眯起,显得目光更冷了几分,口中悠悠的道:“你是说柳素锦跟那个花嬷嬷的事儿?”
“娘娘圣明!”
杜鹃走过来给皇后捏肩,皇后舒服的闭上眼睛,缓缓的道:“不过是一个没有什么见识的婆子,惹了一个会笼络人心的丫头,可是再怎么会投机取巧,那丫头终究还是太嫩了,这么沉不住气,就算挤走了那个老的,她的名声,不也毁了,而且,要是云妃再是一个想不开的,记恨上她,那她,早晚也得去浣衣局。”
“她只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丫头,就算再有能耐,见识在哪儿摆着呢。她吃的米还没有人家吃的盐多呢!”
杜鹃模仿着外面人的口气道,然后自己先笑了起来。皇后冷笑了一声,道:“外面都是这么说的?”
“自然是有的,只不过啊,这话不是她说的,那花嬷嬷可真是老糊涂了,居然让人出去说这样的话,估计云妃现在就气的要吐血了。现在啊,别人都说柳素锦的不是,她反而更是那个可怜无辜的,花嬷嬷不光是仗势欺人,还是无理搅三分,——说起来,柳素锦的三品女官可是陛下亲封的,花嬷嬷这样,可是藐视皇威。”
杜鹃顺着皇后的话往下说道。“我倒是忘了还有这一茬。你说,今年这一届的秀女里,最出风头的,是哪个?”
皇后娘娘像是被提醒了似的问,然而她的心中早就有了答案,这一届的秀女,一进宫来便惹出了许多的事端,以前再怎么样,都还没闹到火烧宫宇的事来,关键是里面还住了一个妃位的主儿,如今皇上正眼巴巴的看着,让她就是想大事化小也为难。哎,果真是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啊!“自然是云妃和贤妃了,只不过,贤妃宫里刚失了火,人虽然出来了,她却不肯见人,只怕是——毁了吧?”
杜鹃先是顺畅的说出,然后有点小心的道出猜测。皇后娘娘自然不可能独宠后宫,那么对于她而言,自然是各位娘娘互相敌对才好。“你说这是哪个做的呢?这么做,谁得利最大呢?”
皇后似乎是遇到了极其顺心的事情一般轻笑了一声,然后才问道。云妃的胆子,可真大,不过,她也佩服她,做了她想做却不敢做的事,哪个女人不想一把火把所有跟自己分享丈夫的女人全都烧死,只可惜,她是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