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国海捧着报纸,激动得手一个劲哆嗦,昨晚那顿饭吃得他很是忐忑,回家也是一夜没睡好。纸是包不住火的,高庆奎和张德友肯定不会放过他。可当他来到办公室,看到报纸上的报道,还有江州御贡酒的特写,已经掉进地狱的心,又突然升到了天堂。他很想仰天大笑,庆幸昨晚的选择。任红权赢了,而且赢得很漂亮,不用怕被高庆奎和张德友清算了。“!”
曲洪奇愤怒的骂了一声,接着抓起办公桌上的茶缸,狠狠砸在地上,已经凉了的茶水撒了一地。搪瓷茶缸也摔掉了漆,骨碌碌滚到墙角。早上九点,他准时把检讨送到任红权办公室,没想到那个狗娘养的东西,看都没看就扔了回来。让他重写,晚上四点再送过去。这个时候他怎么能不明白,任红权就是在故意整他。回到办公室,坐了一个多小时,烟抽了一盒,越想越气,越想越憋闷。“砰砰砰!”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曲洪奇深深吸了口气,平静了一下愤怒的情绪说道:“进来!”
一名青年推门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张报纸,进来之后,瞄了一眼曲洪奇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科长,你看看这张报纸。”
“滚出去!”
曲洪奇骂道:“老子什么时候看过报纸。”
青年一哆嗦,还是硬着头皮说道:“科长,你还是看看吧。”
曲洪奇一愣,青年已经把报纸放在了他面前,他低头一看,屁股下面好像插了电门,噌的一下蹦了起来。一把抓起报纸,双眼瞪得多大的盯着报纸。文章没有一句写江州御贡酒的,但上面这张特写照片就足够了。曲洪奇慢慢把眼睛在报纸上挪开,好像失了魂儿一样,好久好久才一个激灵,拿着报纸就往外跑。因为他知道,张德友也不喜欢看报纸,而老厂长去市里开会了,肯定不知道这个消息。今天张德友的心情很不错,来到办公室就给自己泡了杯茶,然后拿着剪子,给自己养的几盆绿植剪枝。当他剪完,屁股刚碰到椅子,办公室的门就被砰的一声撞开,张德友好心情一下就没了,张嘴就要骂。见到是曲洪奇,而且一脸铁青,心里就是一突,知道可能出事了,顿时把要骂的话咽了下去。“怎么了?”
“出事了!”
曲洪奇把手中的报纸重重拍在张德友面前:“你快点看看。”
张德友眼角猛地一跳,在他印象中,曲洪奇可从没有这么失态过。伸手拿起皱巴巴的报纸,抬眼一看,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厂长!”
过了好一会,见到张德友一直没动,曲洪奇轻轻喊了一声。“啊?啊!”
张德友重重呼出一口气,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有一口气堵在胸口出不来,差点把他憋死。“我马上去找老厂长。”
张德友拿着报纸就走。招待所会议室,看着乱哄哄的场面,左培明很是无奈,讨论一个多小时了,还是一点头绪没有。而且下面这些家伙,对现有的体制已经习惯,表面都支持改革,但内心却很是抵触。对他们来说,改革是未知的,谁知道改来改去的,会不会把自己改掉,所以还是安于现状比较好。虽然厂子亏损,但权力还在手中,市里也不可能不管他们,毕竟那么多工人要吃饭呢。“我去个洗手间,让他们先讨论着吧。”
左培明跟身边的中年人说了一句,起身出了会议室,到洗手间洗了把脸,然后抽了根烟。当他往回走的时候,见到自己秘书裴远在电梯出来,脸上带着笑,看起来很高兴。“你这是碰到什么喜事了?”
左培明笑着问道。裴远快步走过来:“领导,喜事,大喜事。”
“什么喜事?”
左培明好奇的问道,他这个秘书,可是北大高材生。虽然只有二十七,但性格非常稳重,像这样走路带风,一脸喜笑颜开的样子,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裴远在随身的包里拿出报纸:“我下去要了瓶水,在大堂休息厅读报栏翻了翻,就看到了早上刚到的人报。”
左培明心里很是奇怪,江州有啥好事登报了,而且还是人报,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不知道?把报纸拿过来,裴远抬手指了一下:“您看,在这。”
左培明一下就愣了:“江州御贡酒?”
裴远说道:“就是市酒厂推出的新品酒,还印刷了不少挂历做广告宣传,秘书办也送了几本。”
因为这两天您一直在各企业调研,我还没来得急跟您说这事儿,没想到今天登上人报了,这御贡酒还真成了贡酒了。左培明急切的说道:“快,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说完一摆手,“我怎么忘了,高庆奎就在会议室呢,有他这个当事人在,问你干什么。”
左培明快步走向会议室,高兴的忍不住一阵哈哈大笑:“这个高庆奎啊,放了这么大一颗卫星,还藏着掖着的,这老同志做事还真是稳当。”
裴远想要说啥,可左培明已经推开了会议室的门,一拍额头:“这玩笑好像开大了。”
会议室内,左培明还没进来呢,他们就听到了笑声,一个个很是诧异。领导出去一趟遇到什么高兴事了,笑得这么大声。左培明进了会议室,脸上依然挂着笑意,扭头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高庆奎,老高同志还是很有能力的,就是快退休了。不行就返聘回来,这酒厂还真离不开他。“领导,遇到什么好事了,这么高兴?”
那名中年人笑着问道。“来,光辉同志,你也看看!”
左培明坐下来,把报纸递给中年人。谢光辉拿过来一看,脸色就是一变,紧接着恢复正常:“这还真是好事,老乔,你也看看。”
说完,递给另一名有点胖的中年人,也就是老乔。老乔拿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江州御贡酒的特写,不动声色的一笑:“让大家都看看,一起高兴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