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原庄的府衙很大,慕容予走进去的时候,甚至能听到脚步的回音,寂寥的环境总是能给人带来一丝莫名的恐惧的。湘儿亦步亦趋地跟在慕容予的后头,有些害怕,这是将她们当成阶下囚抓回来了吗?顿时,湘儿便觉得有些委屈,倒不是为自己不值,只是昨日里明明提醒了自己要万事小心,却还是中了别人的招,湘儿恨不得掐死昨夜那个睡得像猪一样的自己。“郡主,您就现在这儿歇着,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便是,不过,不能离开这里一步。”
包不同向来是公私分明的,即便对方是慕容予这个郡主,也不会有丝毫的懈怠,最多,是不将慕容予关在地牢里,特意选了一间干净的囚室出来给慕容予歇息。只是包不同不同寻常的让步,还是让湘儿有些不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慕容予是被人陷害的,偏偏还要受这种苦,湘儿顿时就想大声骂人。“多谢大人,还请大人查出真相,让九泉之下的柳西去的安心。”
慕容予浅浅福身,朝着包不同行礼。湘儿不知道包不同在朝中的地位,慕容予却是清楚得很。大楚朝中,再也没有人能比包不同更加公正无私了,这样的父母官,理应受到人们的尊敬。包不同却摸着胡茬道:“郡主认识死者?”
仵作已经在如意客栈中验尸,包不同便跟慕容予详细地了解清楚慕容予从昨日进入南原庄直到今晨的一举一动。盘问的过程慕容予很配合,大概是包不同见过的最配合的嫌疑人了,只是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任何事情都不能盖棺定论,包不同让人做了笔录之后,便转身离去,徒留慕容予和湘儿在这小小的方寸之地等着案子的进展。可是接下来的案情发展,却开始处处指向凶手就是慕容予,就连南原庄之中,都开始传言这民间郡主是个杀人凶手的事情。“郡主,事发当晚,您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包不同紧皱着眉头,南原庄的传言他也听说了,明显也是冲着慕容予来的,只是,他还尚未调查到这流言的源头。慕容予摇摇头,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连外头的传言,她也不知道。包不同皱眉,取了一枚雕着凤凰的小印,道:“这可是郡主的私印?”
上面的凤凰仍旧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飞起来。慕容予点点头,这枚印,还让白武带着兵剿灭了一伙贩卖人口的贼子,说起来,还得感谢柳西,可惜斯人已不再。“这枚印,是仵作从死者的手中取出来的。”
包不同的话顿时让慕容予皱起了眉头,皇室的私印很重要,见印入见人,慕容予一直将这枚印收藏地很好,都没有经过湘儿的手,柳西是怎么得到这枚印的?“根据证人口供,柳西在死之前,曾经想要向郡主讨一份差事,不知郡主可否应允了她?”
包不同看着慕容予的反应,一直在打量慕容予的细微动作。讨差事?慕容予摇头,柳西从未主动跟她说过一句话,对于柳西,慕容予也未曾了解过。“郡主为何不用皇后娘娘派给您的小太监,反而在京中雇了柳西?您就这么相信她?后来,是不是柳西发现了郡主的秘密,是以,郡主这才痛下杀手?”
包不同突然有些咄咄逼人,他不是会放过任何可能的人,按照这样的说法,听起来也是有一丝可能的。至于慕容予为何直接将柳西的尸首置在自己的房中,也许是时间来不及除了,也许是虚晃一招,听起来,很有道理。只是慕容予却笑了,直白地道:“不为什么,只是不喜欢太监。”
到了后来,也许是柳西搬了救兵来,下意识地便认为此人可靠。原本,慕容予也是有打算,待回了京城之后,给柳西安排一份差事,不论是庄子上的管事也好,至少比柳西这样如同无根的浮萍漂泊在外头好多了。可惜,如今只能说可惜了。倒是一旁一直沉默的湘儿突然就爆发了,即便慕容予已经同湘儿解释了包不同这个人的特殊性,湘儿还是红着眼睛为慕容予鸣不平,道:“包大人不去调查那真正的凶手,反而在这儿为难我家郡主,青天大老爷就是这样办案的?”
“湘儿!”
慕容予出声低喝,然而湘儿只是看了慕容予一眼,继续高声道:“都是湘儿做的,要抓,就抓我好了,与郡主没有丝毫关系。”
慕容予只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这丫头真是关键时刻就会添乱子,包不同刚刚不过是用了激将法而已,慕容予没有中招,倒是湘儿主动背了这个黑锅,这下,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包不同看着湘儿,仿佛也没有想到这小丫头竟然将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倒是笑了。“离歌,将这小丫头押去审问。”
包不同话音刚落,蒋离歌便不客气地将湘儿给压了下去。慕容予看着湘儿挣扎的身影抚额头,道:“包大人明知湘儿不是凶手,还这是面面俱到。”
这话里的刺让包不同忍不住笑了,这位郡主自从来了府衙之后,任何事情都是极为配合的,一点架子都没有,不过如今为了自己身边的小丫头出声,清冷的面容下,还真是有颗火热的心。“郡主不必担心,包不同不会为难她。”
包不同说着便将那方私印还给了慕容予,低声道:“郡主还是将这枚私印拿好才是。”
毕竟,代表着皇家的私印,若是被人给偷了去,完全可以搅风搅雨。慕容予自知理亏,一言不发地看着包不同远去的身影,顿时这屋子中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到了晚间,外头的风声响起,更加显得阴森,慕容予裹紧了身上的被子,树影婆娑,照在窗子上仿佛一只只张牙舞爪的厉鬼。“吱呀。”
破败的木门突然被人推开,来人一袭黑衣,看着发呆的慕容予道:“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