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上也报道过有人借着开网约车拉客来谋财害命。 “应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唐强说。 刚才他们看了监控,那四个乘客下车的时间还不到晚上七点。 初夏十分,天气不冷不热,七点钟的县城是吵闹的,车多,行人多。 这时候出来谋财害命实数是下下策。 “小杨这个年轻人也不像缺钱的样子。”
女人的话也印证了唐强的猜测,她说:“虽然他自己赚的不算多,不过听他说他爸妈早就给他在县城买了一套大房子,这几年县城房子贵,他的那套要一万五一平呢,说是全国有名的房地产公司盖的,是我们县城最好的房子了。他爸妈也住在县城,原先是机电厂的员工,小杨爸妈房子在西边的花园小区。”
“小杨还说了,他开这网约车也就是暂时过渡一下,以后他会正经开个店,卖烟酒。”
女人咂舌,“开个烟酒店可是要不少本钱的。”
“这人不是一直开网约车?”
老杨问。 女人摇头,“那不是,现在开网约车也不怎么赚钱了,他以前好像是驾校教练。”
“反正开车技术好。”
女人说完,又想起来一事,她说道:“小杨还打算今年跟女朋友结婚。”
“他女朋友是做什么的?”
几人越发不解,明明有好的职业前景,也要结婚,有幸福的生活,他更没有道理杀害一个无辜的人。 “他女朋友是个护士,就在县医院工作。”
女人说起来就忘了怕,滔滔不绝地,“他女朋友是个长得挺可爱的姑娘,脸圆圆的,笑起来让人看着心情好,她还是儿科护士,脾气挺好的,就来过一次,那次是来帮小杨拿手机的,小杨手机落在店里了。”
“那这人不住在附近?”
“不住。”
女人回道,“他自己有房子,父母也有房子,住这破地方干啥?”
“那怎么能找到这人?”
李善已经听不下去了,他现在就想找到这人,问问他把小玉怎么了。 李宇丞要冷静点,他看了牌子上的电话号,“我打电话,就说我要修家电,约了见面的地方。”
老杨却阻止他,“昨夜的事若真跟他有关,你觉得今天他还有心情去修家电?”
除非这人习惯杀人,或是心思极深沉。 “那怎么办?”
“倒是可以试试。”
唐强却提道,“总是一个办法。”
修车铺的丈夫心思多,他要将妻子拽回去,这一行人看着就不普通,这会儿过来找他们谈话,不少人看见,万一被小杨记恨,再来报复他们,他们夫妻可危险了,他们还有两个孩子呢。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啊。”
女人收到丈夫的眼色,不等时落等人说话,就跟丈夫一起往回走。 “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老高看着女人匆忙离开的背影,“你有他电话吧?你能不能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来这里?就说有事。”
女人肯定是不愿的,“这不好吧?”
“我们不打。”
男人直接把女人扯走。 夫妻二人回到修车铺,再不露面。 “大师,我们要怎么办?”
李善已经六神无主了,他问时落。 这县城虽不算大,可人不少,若这人有心想躲,是很难找到的。 唐强看周围,“这附近有监控。”
因是老城区,监控却不多,不过也算是有线索。 锤子一巴掌拍在卷帘门上,发出一声哐当巨响,“就是啊,你儿子不是跟派出所的队长见面的吗?既然有线索,那就再报警。”
警力可比他们一行人速度快得多。 “大师,您能不能帮忙找一下?”
老高却更信任时落。 时落摇头,“没有他贴身之物,没有他身体发肤,更无生辰八字,我无法找到人。”
“我给秦队长打电话。”
李宇丞觉得锤子的话有道理,他拿出手机,走到一旁。 这里没有需要大师的地方,老高担心时落要走。 趁着李善父子没注意的时候,老高用气音问,“大师,小玉她是不是,是不是不在了?”
来这一路上,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想起在村里时落看他的眼神。 “是。”
老高眼泪刷的一下流了出来。 等妹夫往这边看时,他忙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他还不敢跟李善父子说。 尤其是李善,跟他妹妹相扶相持这么多年,两人原来还约好了,他们再干几年,就把早餐店盘出去,夫妻二人出去旅游,好好享受一下晚年生活。 李宇丞也打完电话,他过来,看着手里没了动静的头发丝,问时落,“大师,这头发还有用吗?”
他已经能心甘情愿叫时落大师了。 “有用。”
老高没提妹妹不在的事,时落也不会多嘴。 “既有警察接了这案子,那我们——”时落提出要离开。 老高跟李善齐齐阻止,“大师,您能不能再等等?”
不是他们不信警察,是大师在,他们这心里就安定得多。 再有,万一这人昨夜就跑了,大师就是唯一的希望了。 老高看了看天色,他想尽法子让时落先留下,“大师,我请你们吃饭,眼看都要吃午饭的时候了。”
“对,大哥说得对,你看我,都忘了先请几位吃饭了。”
李善也勉强别了一下嘴角,附和道。 “你们有事,不用客气,我们自己找地方吃饭,你们该忙忙去。”
这些需要交际的事不用时落开口,唐强想着要走也得吃点热乎的饭再走。 屈浩点头,“落落受伤了,还得先找酒店,让落落休息休息。”
老高听了很内疚,怪不得看大师的脸色有点发白。 “我没大碍。”
时落出来前,明旬替她准备行李,除了平时要用的,明旬也没忘记将时落平日里捣药的杵臼都给装上了。 下山前时落给自己配了药,也上了药,不过这药一天得换两次。 若不是屈浩提醒,时落都忘了自己受伤这事。 “这样,我给你们个地址,是我平常吃饭的地方,你们去吃,记我账上。”
李宇丞说。 “我们有钱。”
屈浩不接受。 老高他们也实在着急找人,就没有再坚持,不过走前他们留了唐强的联系方式。 说是不管有无进展,都会跟他联系。 放眼看去,这县城新开发的跟旧城区区别很明显,此刻他们所处的是旧城区,从这里往北是新开发的小区,旧城区里饭店多,却不如新开发的装潢精美。 他们都不是挑食的人,就近找了一家饭店,点了招牌菜,狼吞虎咽地吃完。 吃过饭,薛城去订了酒店,县城最多的是快捷酒店,其他人不需要进酒店休息,便在楼下大堂等着,薛城就只订了一间。 时落有灵力护身,又有大树赠的草药,一上午时间,身上的烧伤已经好了五六成,不过水泡结痂后有些痒,且还是有很明显的疤痕。 她自己倒是没所谓,不过她是要结婚的人,若是能让明旬看她完好的身体,明旬应当更高兴。 还有一点,她心虚,她答应过明旬要保护自己,却没做到,时落不想身上留下痕迹,让明旬着急。 是以,时落上药时还是很仔细。 再过两三天,约莫就能痊愈。 上过药,时落给明旬打了电话。 明旬含笑的声音自手机里传出,山上信号不怎么好,这几天两人联系的不多,多是发短信,时落回的少,此刻突然听到明旬的话,时落忍不住放轻呼吸,她也不扭捏,说道:“明旬,我想你了。”
明旬呼吸一顿,眼底漫出柔情,笑容怎么都遮掩不住,他说话声越发温柔,“我比落落想我还想你。”
明旬也从不吝啬表现自己对时落的情谊,每次打电话,总不厌其烦地叮嘱表达,却极少打探时落的在外头经历的事。 他想知道,却尊重时落跟她见过的人与事。 以前与老头住在山上,她十八岁以后,会一个人出门,短的时候出去两三天,长的时候十天半月,老头手里有她的魂灯,知道她还活着,老头从不过问她在外头的所见所闻。 时落有不解,在跟老头生活时,她一向沉默寡言,可听着明旬不急不缓的说话声,时落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当然,她避开了跟三个道士打架的事。 “落落,你在酒店?”
明旬看了一下手表,刚过十二点。 落落从不午休,也不会费心定酒店。 “落落,你受伤了?”
时落还没回,明旬又问了一句。 只有这个可能,否则落落不会独自一人呆在酒店。 他敛下笑意,站起身,“我安排医院。”
“不用,我好的差不多了。”
时落忙拒绝,“真的,就是一点烧伤,当时我调动了灵力护身,只伤着一点,很快就好了。”
“落落,你又受伤了,你还试图瞒着我。”
纵使知道时落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也不管多少次,明旬还是没办法接受时落受伤。 “我已经不疼了,很快就会好。”
时落保证。 她虽没哄人的技能,本能想说些讨好的话,“明旬,我下次带你去见前辈,他将灵力赠我,便是我的半个师父,我想带你去见前辈,前辈肯定喜欢你。”
明旬听了,没作声。 时落心有些慌。 “落落,你伤口疼吗?”
明旬强调,“不要骗我。”
“不疼。”
时落不撒谎,“前辈送我的草药灵力足,早上上过药,只疼过一阵。”
“两三天就能好?”
明旬又问。 时落再次肯定应声。 明旬沉默。 “明旬,我,我不该不告诉你受伤的事。”
时落慌张地开口。 “落落,你没错,这是人之常情。”
只是明旬越是这样说,时落越是内疚。 “既然再有两三天就好了,那落落你先保重,这几天我们先不联系。”
话落,明旬又催时落,“落落先挂电话。”
从时落有电话开始,只要两人联系,明旬从来都让时落先挂电话,纵使时落不在意,明旬也不愿意时落听到自己挂电话的那一声响。 “明旬,你生气了?”
时落语无伦次地说:“我错了,我答应过你保护自己,没做到,我还有恃无恐,知道你担心我,却不能感同身受你的担心。”
那头,明旬仍旧沉默。 时落更慌张了,“明旬,你说话。”
旁的事时落从来说到做到,可每每涉及到自身安危,她总会忘记,她总想以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得到自己想要的。 是她忽略了明旬的感受。 时落自己都不知道第几回了。 原来书上说的是真的,她知道明旬会一直在,她也知道明旬不会生她的气,所以她即便将明旬的话放在心上,可总会在关键时候不在乎。 明旬心疼,语气也更温和,态度却坚决,他重复了一遍:“落落,挂电话。”
时落心堵的慌,她愣愣看着手机,看着手机上通话时间一秒一秒的跳动,她声音干涩,“好。”
她不知道怎么哄明旬,就想先顺着明旬。 电话挂点的一瞬,明旬就后悔了。 想到时落一个人彷徨地呆在酒店,明旬心疼的厉害,他没有片刻迟疑,便拨了回去。 “明旬,你别生气。”
时落眼圈红了,说话都带着鼻音。 “我不生气了。”
他怎么舍得? 时落心非但没有放下,反倒更难受,她感觉到眼里有东西涌了出来,伸手摸了一下眼下,而后愣愣看着手指上的泪,她直白地说:“明旬,我哭了。”
这不是跟明旬示弱,这是时落记事起第一次哭。 原来哭是这种感觉。 明旬心都要碎了,这一刻,他恨不得将时落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落落乖,不哭。”
隔着上千里的路,明旬无法碰触到时落,他只能颤声安慰,“都怪我,我不该生气,以后我会好好与落落说,不会再让你挂电话。”
初次碰触感情,还是刻骨铭心,永不会放弃的,两人难免会有磕碰跟不知所措,有挫折才会不停成长,两人也会越来越好。 两个不同个体,要交心,要身体交融,总有生疏的时候,这便需要两人自愿为对方做些改变。 时落也舍不得明旬一直迁就她。 “你可以打我骂我,不要不理我。”
时落又碰了碰眼下,仍旧湿润一片。 “我怎么舍得打骂落落。”
明旬又心疼又好笑,“我保证以后不会不理你。”
时落揪着的心这才渐渐平复。 “落落,以后不能再哭了。”
说完,他又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有些时候除外。”
时落没听明白,不等她细问,明旬转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