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时落也赞同张嘉的做法。 眼看时落几人不但不走,还试图跟他对着干,老人对着电话那头吼:“老三,你多带点人过来,把还在村里的小年轻都带过来。”
老人看了一眼张嘉跟曲爱国的体格,“我看这几人都是练家子。”
老人如临大敌的模样让张嘉觉得好笑,他好声好气地说:“大爷,我们不是过来打架的,我们真的就去山上找一个东西,很快就会出来。”
老人站着纹丝不动。 “再说了,你口中的大仙也没有说不让我们进啊?”
说到此处,张嘉好奇了,“大爷,你刚才说没经过大仙的允许,任何人不准进山。”
“那大仙要是允许了,会给你们什么指示吗?”
张嘉又问。 “大仙要是不允许,就会往山下扔石头。”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老人便跟他们说道。 等了好一阵,也不见有下文,张嘉眼睛睁大,“就这?”
“这山上还有枣树,枣子熟的时候,大仙也会往山下扔枣子。”
老人的话在张嘉看来听着很可笑,可老人的神色却极为认真。 “你们就没有想过,其实这山上住的是人?”
张嘉不禁问。 “不可能,什么人能住在山上二十几年?”
老人决绝否认。 张嘉看向时落。 可是时小姐就住在山上二十几年啊。 有些时候,人的愚昧当真是不可想象,不可理喻。 按老人的固执,便是与他说了,他也不会信。 “大爷,二十年前下雨,那可能是巧合。”
张嘉看的小说多,他脑补也强,便试探着说:“至于村长被灭口的事,可能也是人做的,嫁祸给了‘大仙’。”
既然时小姐说山上有灵,那山上的灵物肯定是好的,不会随便杀人。 “胡扯!”
老人唾弃了一句,仰着脑袋,不再说话。 约摸二十分钟后,两辆三轮车一前一后的驶近。 来的是大型三轮车,每辆车上站了有七八个人,其中大部分是中年人,小部分是老年人,只有两个是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是哪个要上山?”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手里拿着一根铁棍,走到近前,打量了一下时落四人,“就是你们?”
“你们都是城里来的吧?”
中年男人自顾自地说:“我知道你们这些城里人就喜欢没事往外跑,还说什么拥抱大自然,我看你们就是吃饱了撑的。你们去别的地方我不管,但是这座山不能进。”
其他人都跟在中年男人身后,齐齐挡住时落几人的去路。 “曲哥,我怎么觉得这有点像九十年代那种村霸堵路?”
张嘉小声跟曲爱国说。 曲爱国没理他,警惕地看着对面一群人。 “此山并无你们口中所谓的大仙。”
时落隔着曲爱国跟张嘉,与对面的人说,“这山也不过是普通一座山。”
中年男人没料到几人当中竟是时落开了口。 他眯着眼睛,不善地看向四人,开口赶人,“这山里有没有大仙,我们在山下住了一辈子,我们比你清楚,识相的就赶紧走,要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话落,中年男人还拿着铁棍重重地敲了一下地面。 “这都是二十一世纪了,竟然还有你们这种,这种——”张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抱团。”
曲爱国给了他一个合适的词。 “对。”
张嘉说,“抱团欺负人的。”
他一拍脑门,又问:“你们村该不会大部分都是同一个姓,还有什么祠堂之类的吧?”
这样的村子说好听了有凝聚性,说不好听就是固执排外。 正如张嘉所想,别看他们的村子远离市区,跟周围村里离的也远,他们村民,尤其是年长的,却是看不上外头的人的。 他们不阻止年轻人出去闯荡,但是他们自己是怎么都不愿意走的。 在他们老一辈眼里,他们村子受大仙庇护,那是独一份的殊荣。 若用张嘉的话说,他们觉得他们就是天选之人。 中年男人脸色沉了下来,却没否认张嘉的话,他上前一步,其他人也跟着上前。中年男人看向四人当中最壮实的曲爱国,“你们就是练家子,也就三个人,根本不是我们对手。”
他压根没将时落一个小姑娘放在眼里。 “再说了,你们就是从我手里闯过去,等上了山,大仙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中年男人笃定地开口。 时落拍了拍曲爱国的胳膊。 曲爱国让开。 时落跟明旬一起上前。 “你们村长呢?”
时落问他。 中年男人脸色微变,却没回时落。 “时小姐,他不是村长?”
来的这群人以中年男人为首,而且中年男人看着也挺有气势,一看就是平日高高在上惯了。 “他是村长的爪牙。”
时落回道。 明旬三人都听出了时落的话外之意。 既然是爪牙,那村长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时小姐,为什么这些村民还心甘情愿受村长驱使?”
张嘉视线从这些人脸上一一扫过,看他们脸上都是怒气冲冲,不敢置信地问:“难道这些村民都被洗脑了?”
曲爱国难道回他,“这有什么不可能?传销不都这样?”
哪怕是现在,线下传销变成了线上传销,被洗脑的比比皆是,其中也不乏有高学历的,更何况是这些很少跟外界打交道的村民。 有一瞬间,张嘉觉得自己身处在一个玄幻的世界里。 中年男人原本没将时落当回事,不过几句话,他就知道四人当中是以时落为首的,中年男人再看时落,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开始发慌。 他左右看看,指挥其他人,“将他们赶走,不要让他们靠近山,要不然大仙降下惩罚,大家都不好过。”
这话说得莫名,曲爱国跟张嘉没懂。 时落跟明旬却相视一眼,知道恐怕这个村子还有内情。 “走,你们赶紧走。”
最先拦着他们的老人当先一步,挥着锄头吆喝。 “时小姐,打不打?”
曲爱国问。 “打。”
时落没犹豫,冷冷吐出一个字。 张嘉跟曲爱国同时动了。 这两人连僵尸都对付过,这十几个人不足为惧。 两人动作利落,一拳一腿都是力量。 擒贼先擒王。 张嘉护着曲爱国,曲爱国直奔中年男人去。 他眼睁睁看着张嘉一脚将其中一个年轻人踹飞,他忙后退,挥着铁棍就砸向曲爱国。 曲爱国抬手,轻而易举抓住铁棍,胳膊上肌肉一跳,下一刻,铁棍已经被曲爱国抢了过来。 他脚步飞快,几息间,曲爱国已经到了中年男人身后,下一瞬,曲爱国将铁棍横在中年男人脖子前,将人往后拉扯,“你们都退后。”
领头的被控制,余下的人只能停下,他们面面相觑,最后都看向张嘉。 “你罪孽深重。”
时落直截了当地对中年男人说:“且私债甚多。”
对面的人一头雾水。 “时小姐,什么是私债?”
张嘉问出他们所想。 “私债便是除了欠阴债之外,他累世以来所积累的债。”
时落见张嘉还不懂,便给他举例,“比如他便欠了孽债,杀戮债,怨责口业债,及累世财债。”
虽然听得也不是很懂,但是张嘉知道这中年男人恐怕是坏事做尽了。 “动手啊!你们都愣着干什么?他不敢弄死我。”
这个‘他’是控制住他的曲爱国。 村民习惯了听他的话,本能的就想动手。 张嘉往时落跟明旬身前一站,大吼,“你们都是聋了吗?他背着你们做那么多坏事,你们还这么蠢,当他的出头鸟?”
吼完,张嘉退到一边,等时落吩咐。 明旬也与时落一样直接。 他觉得自己许是能帮到时落。 “谁退后,我给谁钱。”
谁让他钱多呢。 连时落都没想到明旬来这么一句。 “落落,这样省事。”
大家都不是富裕人,多一块钱都是好的,明旬的话明显让他们心动了,哪怕被洗脑了,但是他们总知道钱的用处,最先拦住时落四人的老人问:“你能给我们多少?”
“李老头,你敢?”
中年男人急的唾沫横飞地骂,“你们好好想想,今天拿了钱,对不对得起村长这些年对你们的保护!”
有人被唬住了,脚步微顿。 时落及时开口,“他没机会报复你们。”
村民不明白。 “我去!”
张嘉突然叫了一声。 随即就是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低吼声。 一道黑影极快地从后头窜了出来,避开曲爱国,直扑中年男人。 张嘉忙提醒曲爱国,“曲哥,松手。”
曲爱国方才就听到动静了,他忙拿着铁棍往后退。 随即就是中年男人痛苦叫声。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一条半人高的黑色狼狗扑到中年男人身上,张大嘴,撕咬中年男人。 “救我,快,快救我。”
狼狗力气大,中年男人直接被扑倒在地,他脸上一痛,费力嘶叫。 这狼狗跟疯了一样,一边低吼一边生生撕下中年男人脸上一块肉。 村民没人敢上前。 “这,这不是杜燕家的狗吗?”
有人不确定地问。 “她家的狗不是早半个月前就跑了?不是有人说这狗被打死吃了?”
另一人问。 “救,救——” 狼狗下一刻直接咬住中年男人的脖子。 动脉直接被咬断,血喷涌而出,男人抽搐着,朝村民抬手,还想求救。 “快,快点叫救护车。”
许多村民已经开始往后退,有胆小的掉头就跑了。 很快,路上就只剩下几个年纪大的,其中就有最先拦路的老人,老人抓着铁锹的手用力,苍老干枯的手背经脉跳动,他说:“晚了,他活不了了。”
说完,他看向明旬,问:“我要是不拦着你们了,你还给钱吗?”
张嘉惊奇地看着老人。 这变的也太快了点。 刚才还一副‘要从此路过,就得从我身体上压过去’的气势,这前后才没半个小时吧,就变了? “给。”
明旬说。 他扫了一眼张嘉。 明旬自己身上也揣了钱,但是他的钱都是要留给落落用的。 张嘉还没动,老人竖起一个巴掌,“五百,不能少了。”
“我再给你五百,你能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吗?”
明旬问。 一千块,够他好几个月生活费的。 “行。”
老人没有片刻犹豫。 张嘉给了老人一千块。 老人将钱收起来,抬头,“你们想问什么?”
“除了以前的村长一家子被杀之外,你们村里这些年是不是还发生了许多奇怪的事?”
明旬知道时落也想知道,“你们都觉得是山上的大仙所为。”
“那是不少。”
既然拿了人钱,老人就把自己还记得的事说了,“我记得最早的也是二十多年前了吧,我们村出了个大学生,也不算是大学生,是前头杜家的老三,这丫头从小学习好,她爸不让她上学,让她早点嫁人,说是她要继续上学,就不给她钱,也不给她饭。这三丫头性子倔,她就不愿意退学,每天放学后就自己天天跑镇上去打工,钱不多,但是能吃饱饭,后来老师见她实在困难,就资助她,一直到高中毕业。”
说到这里,老人唏嘘,“这老师是个好人,当时老师也才二十多岁,才教书没几年。她也来村里好几趟,老杜说什么都不愿意三丫头上学,一个丫头上学有什么用?以后还不是要嫁人,以后好处都是婆家的,老杜不愿当冤大头。不过这老杜还是有先见之明,别看他家三丫头平时考得好,关键时刻掉链子,成绩下来后才知道她落榜了,三丫头自己不愿承认,她说自己考得好,肯定能上大学,她要去教育局闹,说她自己成绩弄错了,被他爸绑回来了,后来这三丫头就疯了,没过两个月,掉河里淹死了。”
“我们村长人好。”
老人说。 “怎么个好法?”
一直很少说话的曲爱国握紧了铁棍,哑声问。 “他爸嫌她晦气,不想给她办丧事,连火化的钱都不愿出。”
老人说,“村长出面,给三丫头简单办了一下,还给三丫头选了个风水好的地方埋了。”
“村长还担心三丫头成孤魂野鬼,每年清明节还给三丫头烧纸。”
张嘉都听出不对了,他眼睛也有点红,张嘉问老人,“大爷,你是聪明人,你就没看出不对?你们村长再善良,也不能越过人家爸妈,帮人家孩子办丧事,还给人烧纸。”
老人脸色果然有异样。 “大爷,反正已经过去几十年了,你就是隐瞒,也没什么意思,你不如就告诉我们吧。”
张嘉从自己的钱包里掏出两百块钱,“你告诉我们,我再给你二百块。”
“是这样的——”老人朝张嘉招手,然后小声说:“我们都是猜的,没有证据,村长家老大当年也高考,她考的很好,很好的大学,村长家大丫头成绩可没老杜家三丫头好,我们都猜村长家大丫头顶了老杜家三丫头去上的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