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志强这番一推六二五的话一说，林大爷立刻就皱起了眉头。 不过很快，林大爷展颜一笑：“也就是说，你不知道对方送来了什么？”
“那也不是。”
早有准备的曹志强回答道。 “我问过他，准备的东西怎么样，啥时候送过来。 他当时说让我放心，该有的都有，还有一个之前没提过的，但我们绝对不会拒绝的好货，本来是想下次再提，但这次机会难得，也是先送过来，之后再收钱。 啊，对了！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曹志强一拍巴掌：“对方还说，让我回去后该干嘛干嘛，一定要把钱准备好，说这次送的货有点特殊，总共二十亿美金，不还价。 老规矩，下次我再去日本的时候一定要带上钱，到时自然会有人跟我碰头，会安排我怎么交钱。”
林大爷点点头：“人家给了货，给钱是应该的，不过，还是要你负责么？别人行不行？”
顿了顿后，林大爷道：“别误会，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次的事情真的有点大，里面蕴含的风险恐怕不小。你从来没接受过相关的训练，也不是这方面的人，再继续下去，可能会影响你的安危。 我们虽然很希望这条线继续下去，但也不能不考虑你的个人安危。 所以，你跟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暗号？要是有，能不能把接头暗号告诉我吗，换个人跟他们接头，这样你也就可以脱身了。”
“巧了，我还真说过这个。”
曹志强故意苦笑一下，“其实在我昨晚跟那个人在海滩接头后，我也有点怕，我就问他，能不能换个其他更专业的人员去做，我不想再掺和这事儿了。 可对方说，这事儿他说了不算，上头交代的，只跟你交易，只能通过你，如果换人，一切后续交易就全部停止。”
“这是为何？”
林大爷皱眉问，“为什么非认准你？”
“当时我也是这么问的啊。”
曹志强一摊手，“可对方说，他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上面这么交代的，说只要离开我牵线，他们宁可不要钱，后续交易一切作废。 然后我就又问，你们这什么意思？干嘛非得让我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掺和进来。 对方就说，不要问，干就完了，如果不相干了，或者我人没了，那就一切作废。 反正他那话的意思，是所有交易必须通过我，我可以要求中介费，也可以不要，但不管要不要中介费，所有交易的过程，必须通过我单线联系，其他任何人，他们都不认。 他还告诉我，让我转告您以及其他领导，说他们掌握的尖端技术跟产品，并不仅仅是这些，这也绝对不是最后一次交易。 不管是欧美的尖端技术，还是苏联系的尖端科技，他们都能搞来，都能以最优惠的价格跟我们交易。 但是，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能暴露，更不能出事。 一旦我出事或者暴露，他们就会切断一切联系，这条交易线就再也别想了。 我又问，非我不可，是不是我有什么亲戚在你们那做事？ 他对我说，他也不知道，他只是个干活的，不过他让我别想那么多，说类似我这种情况，全世界各地有很多。 不过他还是跟我介绍了他的猜测。 他说，对于这种隐秘组织来讲，都是先仔细寻找代理人，一旦选择了代理人，一切都是单线单人联系，如果这个代理人出问题，那这条线就果断切断，再也不会联络。 这样的话，因为只有一个单方面的中间代理人，基本没有可深挖的线索，只能当一个中介。 一旦这个中介出事，由于本身中介了解不多，也不会牵连太多，可以最大限度保证组织的安全。”
“有道理。”
林大爷点点头，“选择代理人，然后只通过代理人交易，因为这个代理人什么都不知道，的确够隐秘。 可如果这个代理人出事了，或者不想干了，真的就不能换人？”
“这话我早问过了。”
曹志强摇摇头，“人家说了，不能。 他说，像这种秘密交易，其实也是考验代理人背后国家跟组织的能力。 一个连可以给自己带来巨大好处的代理人都保护不了，那这个国家或者组织，估计也就那样，也不值得继续扶持。”
“扶持？”
林大爷眯眼道，“对方说的是这个词？还是你想的？”
“是对方说的原话。”
曹志强道，“对方当时说的词，就是扶持。”
“呵呵，有点意思。”
林大爷笑了笑，“看来昨晚跟你交易的那个人，话挺多啊。”
“可不是嘛。”
曹志强点点头，“这个人，是我见过的话最多的人，跟我唠了好久的嗑才放我走。我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他本人是个话痨，反正他说的内容我都强行记下来了，就等着跟您汇报呢。”
林大爷抽了口烟，想了想之后才问：“他说话什么口音？”
“是普通话，但听起来有点怪。”
曹志强皱眉。 “怎么个怪法？”
林大爷问。 曹志强皱眉道：“怎么说呢，感觉有点娘。”
“有点娘？”
林大爷疑惑问。 “对！”
曹志强点点头，“比如说，像这样。”
说到这，曹志强清了清嗓子，模仿前世听过的台普道：“我坦白跟你讲，你真以为这是简单的秘密交易么？太天真了啦，这世上哪有这种秘密交易的？哪有要这么点钱的？这是扶持，扶持了啦！”
说完这段台普，曹志强停下来，重新用京片子道：“大概就是这个味儿，您说娘不娘？嘿，我当时听着啊，浑身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林大爷眯起眼睛点点头：“啊，那我大概知道，昨晚跟你接头的这个人，是来自哪里了。”
曹志强故作不懂的问：“哪里？”
林大爷指了指东边：“还能是哪儿，湾岛那边啊。”
“湾岛？”
曹志强立刻做出吃惊的神色。 好吧，这一段，是曹志强之前仔细设计好的，而他故意说台普，也是想让林大爷往这方面想。 实际上，在1983年，至少在北方，知道台普的人还真不多。 因为这时期，粤语腔已经随着粤语歌被广为人知，而台普吗，却很少人知道。 哪怕邓丽军的歌曲已经在大陆广为流行，但流行的是她的歌，而不是她说话。 还有，这时期的国语，也叫台普，其实没有后世那么娘，听起来跟普通话相比，相差不大。 台普开始变娘，是后来随着时代发展，加了越来越多的闽南语，才开始变娘的，这主要是加了很多闽南语的腔调，以及随着经济的发展，社会大环境所导致。 其实别说台普，就算大陆的普通话，1983年的普通话，跟2023年的普通话，其实也是有细微区别的，并不完全一样。 但不管怎么样，曹志强说的台普，就目前来说，除了湾岛外，大陆任何一个地方，都没这么说的，所以很容易就能引导去那边。 当然，林大爷也不一定就完全相信，这个被曹志强虚拟出来的人物是湾岛人，毕竟故意这么说话来引导别人，这也是有可能的，而且可能性很大。 还有，曹志强还刻意强调“扶持”俩字，这可以引起更多的解读。 仔细想想也是，曹志强给出的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是普通军火交易能做到的。 如果说，火力发现者系列反步兵雷达，还有航空发动机这些东西，跟米国好好谈，说不定能买到，顶多价格贵一点，条件苛刻一点。 但图160超音速轰炸机这种国之重器，这是绝对不可能买到的，更别说附带的巡航导弹了，那可是妥妥的战略武器。 也就是说，曹志强这样说，可以让这件事显得更丰满，更神秘，也更扑朔迷离。 只要林大爷他们过度解读，那曹志强本身，反而就没什么了。 似乎看见林大爷一直在抽烟沉思，曹志强等了等后，才故意小心翼翼的问： “林大爷，如果真的只是那几辆雷达车，还有那什么航空发动机的话，就算都带着技术资料，我觉得也没必要惊动您老人家连夜过来。 还有，他们的要价突然高了那么多，从原先的三千五百万，一下上升到二十亿，这明显是狮子大开口。 不过我又一想，他们货都先送来了，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再闹幺蛾子，所以，可能问题出在哪所谓特殊货物上对吧？”
林大爷吐了一口烟，看了看曹志强：“怎么，你好奇他们送了什么特殊货，想问问送了什么，是吧？”
“好奇是好奇。”
曹志强呵呵一笑，“不过要是太敏感，那就别告诉我了，我不知道也挺好。”
林大爷点点头：“也就是说，他们这次加送的所谓‘特殊货物’，你并不知道是什么，对么？”
“对。”
曹志强点点头，“我跟那个接头人聊完天就先开车走人了，后面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自然也不知道所谓加送的特殊货物是啥，只知道他当时跟我说的价格变了，从原先的三千五百万，变成了二十亿。 再加上您突然连夜来访，我怀疑是那加送的东西有问题，要不然不会这样。”
林大爷微微一笑：“是，他们这次送来的东西，问题很大，不过嘛，既然他们没告诉你是什么，那我也就不告诉你了，免得你知道了之后，心理压力过大，出去做事的时候露出马脚。 也不是一直不告诉你，回头等你经验更多，更成熟之后，我们会找个机会，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你的。 当然了，如果你非要现在就问，那我也可以现在就告诉你真相。 所以，你自己选吧，是现在就听真相，还是选择不听？”
“那我还是不听了。”
曹志强道，“知道的越多，麻烦越多。”
“很聪明的选择。”
林大爷微笑点头。 曹志强故意挠挠头：“我这只是明哲保身，算不上聪明。”
略微一顿后，曹志强深吸口气：“对了林大爷，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您能不能帮忙？”
“哦？不情之请？”
正在沉思的林大爷看了看曹志强，“什么事儿，说。”
曹志强道：“是这样，虽然我很荣幸做了这种有利于国家的，额，秘密交易中介人，但这种事情是见不得光的，我不能只靠这个生活。 我也有自己的梦想，有自己的规划，有自己的喜好，当然也有我自己要做的事情。”
林大爷呵呵一笑：“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就行，不用拐弯抹角。”
曹志强嘿嘿一笑，然后正色道：“是这样，我这次去日本考察，其实也是取得了一定成果的。 比如我在日本签了艺人合约，还跟那边一个大会社的社长联络上，有可能借机从日本引进一批艺人来中国交流，还有可能从那边引进一批先进生产线。 但是他们也有很多顾虑，毕竟我所在的华夏音像公司也好，红光出版社也罢，包括红光机械厂，都是国企。 而日本人对我们这些国企呢，顾虑重重。 所以，我是这么想的，以目前的势头看，私企是早晚会出现的。 既然早晚都会出现，那晚出现不如早出现，干脆从我做起好了。 因此，我希望，国家能出台一个鼓励私企的政策，一开始不妨把条件定的高一点。 比如注册资本，起码要五十万，还要有城市户口什么的限制。 最好，能特事特办，其他先研究着，但先让我，以个人名义成立一个私人公司。”
“先让你以个人名义成立一个私人公司？”
林大爷皱眉，“什么意思？”
曹志强道：“这主要是为了方便我跟外国公司合作交流，尤其是文化类的，他们对我们的国企很，怎么说呢，很戒备。 林大爷，我的情况您一定都了解，其实对我来说，公司是私营的还是国有的，根本没啥差别。 但我要跟外国人做生意，这差别可就大了。 尤其我跟日本人已经有了一定的联络，所以如果我有一个跟他们的情况差不多的私营公司，应该会打消很多顾虑。 另外，我还打算在日本以及香江那边，都成立分公司，私人公司的话，想必也更容易接受。 而有了国外公司的掩护，我以后再跟那个神秘组织接头，就方便了很多，您说是不是？”
“有道理。”
林大爷点点头，“你的这个要求，我会上报给相关人员，如无意外，应该没什么问题。”
曹志强点点头：“最好能快一点，特事特办，一周内办好，这样我就可以直接以私人公司老板的名义，去日本跟人谈生意了。 还有，既然涉及到对外生意，我希望能给我一批外汇指标，准许我用我个人的钱，按照市场价，去换一笔日元或者美元，然后拿去日本投资办公司。 相信我，就算没有这个秘密交易，我这次投资日本的生意，也一定是有赚无亏，而且只花我个人收入，不牵扯其他，您看可以么？”
林大爷呵呵一笑：“这样吧，我马上就要回京，干脆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然后呢，回京之后，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你把想法都跟他说，回头我再帮你说说好话，如无意外，应该没啥大问题。”
“那就太感谢了。”
曹志强激动道，“谢谢领导支持。”
林大爷微微一笑：“这都是你应得的，毕竟跟你的贡献相比，你说的这点事情不算什么。”
说到这，林大爷直接站起来：“好了，不多说了，你好好收拾收拾准备准备，再过最多一个小时，我就会让人叫你，然后你跟我一起，咱们直接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