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个年头。有时候总感觉撑不过夜晚,但想想第二天升起的太阳有多好看,再怎么样也得看一看。日复一日,慢慢坚持过来。做化疗的时候很痛,吃药的时候很苦,吐血很难受,人真的会疼到整晚睡不着,他剃了头发,但也尝过头发大把掉的恐慌感。你说,那些年的沈知初是怎么熬过来的?又是怎么不告诉任何人她得了胃癌而默默忍受下去的?厉景深的身体已经逐渐不行了,现在外出基本上是坐在轮椅上要人推着才行,赵钱带着他来医院做检查。赵钱去拿单子,他在大厅里等着,忽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从电梯里走出来。起初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安静的看了许久,连呼吸都屏住了才确定他没有看错,他居然在医院里看到了沈知初。上一次看到她,还是在电脑屏幕上,那天是沈知初和白邱璟的婚礼,一身红衣的沈知初让他想起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场景。那个时候的沈知初也是穿着一身红衣,慢慢走向他,脸上带着自信张扬的笑,满眼都是他。同样是红衣,不一样的是,沈知初这次走向的是白邱璟。沈知初为什么会来医院?是生病了吗?这个时候,他第一担心的还是沈知初的情况。远远看过去,沈知初的气色比以前好了太多,她身旁,白邱璟寸步不离地陪着她。到了医院门口,沈知初停下脚步,手轻轻放在腹部上,那样的动作……让厉景深瞳孔猛地缩了一下。他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沈知初刚才是从妇产科那边走下来的。沈知初,她怀孕了,有了白邱璟的孩子。厉景深不想去看她,他也想过忘了她放过自己,可就是控制不住,甚至今天生出了一股强烈的预感,或许这次是最后见面了。厉景深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从后面一直看着沈知初的背影,他心里想着沈知初能够回头,却在她回头的时候赶紧转过身背过去,恰好电梯门开了,他想都不想扔下大厅里的轮椅就走了进去躲着。逃也似的举动,心里狼狈极了。电梯直升到最顶层,又从最顶层慢慢降到一楼,反复来回,中途一个护士看到厉景深乘着电梯上下来回好几次还以为遇到了一个神经病,故意坐着电梯玩。“先生,你是到哪个楼层下?”
厉景深一直站在角落里,电梯很干净,墙面隐约照出他的身影,瘦的像个骷髅,“只剩骨头不见肉”其实,他身体本应该很好的,有今天这个惨样,有一半是他自己作出来的。厉景深露出嘲讽的笑,电梯又停了,这次他抬起脚步走出去却没力气走多远,靠着墙低着头,身体打着细颤。赵钱喘着气找到他,默不作声站在他跟前,眼神定在他身上,嘴唇张了张,还是算了……还能怎么办?总不能骂或者打吧?“厉总,你下次要走的时候能不能实现给打声招呼?我拿完单子一回来大厅里就看到你的轮椅,还以为你遇到危险了。”
“我现在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危险可言?”
赵钱沉默,厉景深很久没有这么犀利的自嘲了,他有些不习惯,不过人总不是忽然变的,多半中间遇到了什么事。赵钱扶着厉景深,厉景深189的身高全部压在他身上他也不觉得重,把人扶到指定治疗楼层的病房里。“厉总,要喝水吗?”
厉景深摇头。赵钱准备把轮椅给拿上来临走前没忘记提醒厉景深别到处跑。他人一走,厉景深就望向窗户,看着下面发呆。医院外面种植了不少榕树,榕树在南方比较常见,作为景观树之一,一是耐看而是比较好养活。榕树一年四季都是绿叶,年份越久树干就越大,上面缠绕着不少藤蔓。可正对着楼下那棵榕树,枯枝败叶,这都到春天了也不见有半片绿叶,显然是快死了,这么好的地势都没能养活。厉景深的目光还放在远处,沈知初只怕早就和白邱璟离开了,可他目光就是舍不得收回来,盯着沈知初刚站着的方向。赵钱推着轮椅回来,就见厉景深看着外面。“厉总,你在看什么?”
厉景深说:“我刚才看到沈知初了,身边有白邱璟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