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坠入无尽深渊,身形不断下沉,四周的一切都变得虚幻缥缈,只有怀抱中的温软身躯给了陆叶真实的感受,让他维持着一线清明。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身心一定。 再回神时,耳畔边忽然出现一个沧桑的声音。 “器者,修士之兵,修为有强弱,器有高下……” 陆叶有些晕晕乎乎的,抬眼望去,只见面前一个白发苍苍的耄耋老者端坐,正对着他谆谆教诲。 陆叶一时弄不清楚情况,转头望去,正对上一双美眸关切地朝自己望来。 赫然是念月仙,彼此四目相对,确定皆都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影无极也在这里,就端坐在自己另一边,正悄悄打量四周环境,显得疑神疑鬼。 此时此刻,三人所处的位置是一座草庐前。 那耄耋老者端坐,三人并排跪坐在老者面前,貌似毕恭毕敬的样子。 嗤嗤嗤的破空声传来,三人齐齐抬头望去,只见声音来源的方向上,大片流光掠空。 “是那些飞剑!”影无极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那些流光的本体。
话落时,诸多流光齐齐掠向附近的一座陡峭山峰,下一瞬,笃笃笃的声音不绝于耳,诸多飞剑全都插进了陡峭山峰的山壁上,只留下剑柄在外。 老者的声音停下,望着那插满了飞剑的峭壁,神色复杂,徐徐开口:“剑山是我剑器宗根本,今日你三人入我门下,哪一日炼制出能位列剑山的飞剑,便可出师了。”这话中蕴藏的信息不少,最起码一点,让陆叶弄明白了一些东西。 这里是剑器宗,那插满了飞剑的山峰是剑山,他们三人此刻正在拜这老者为师。 从老者的话中之意来看,剑器宗大概是培养炼器师的地方,想要出师,那就必须得炼制出一柄能位列剑山的飞剑! 秘境! 陆叶心头恍然,那石台上出现的漩涡,连同的是一处秘境。 并非只有灵溪战场和云河战场才有秘境的,真正蕴藏大机缘的秘境都在九州本土之中,有一些秘境,便是连神海境大修们都能受益匪浅。 这一处秘境,与陆叶之前在灵溪战场和云河战场经历的明显不太一样。 最起码一点,念月仙也进来了! 换句话说,这是一处能让神海境都获得好处的秘境,如此秘境,可遇不可求,他与影无极两个真湖境,但凡能从这里得到一些机缘,都能受用一生。 影无极显然也反应了过来,心情顿时振奋。 这一趟被逼无奈,跟着陆叶和念月仙一同来到离原一线天,本以为自己就是个向导的作用,谁知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临头。 欣喜之余,更多的是警惕。 他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机缘意味着风险的道理,这样一处能让神海境进入的秘境,天知道有怎样的风险? 陆叶与影无极二人心思各异,念月仙却是慢慢站了起来,蹙眉道:“你要我入你门下?”
入人门下,便是拜人为师。 想她堂堂神海境大修,放眼九州已是顶尖强者之列,这世上有什么人能做她的师傅? 更何况,她本就是一介散修,自修行之日起,就没有师傅同门,到了如今修为,更不会给自己找一个师傅。 哪怕是在秘境之中! “你是不愿?”
老者淡淡地看向念月仙,浑然无视了她的冷厉表情。
“愿不愿的,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话落时,念月仙抖手一剑便朝老者刺了过去。
她手中拿着的,正是那病从石台上取下来的两尺短剑。 这样的短剑其实更适用她作为鬼修之兵,而不是作为剑修之兵,凭她鬼修的造诣,再加上这样的利剑,真要被她偷袭成功了,九州之中没有哪个神海境能吃的消。 不过即便如此,这一剑刺出,也是威势绝伦。 陆叶和影无极都急忙避开,唯恐溅自己一身血。 对念月仙的实力,两人是丝毫没有怀疑的,而且不管怎么说,忽然来到这么一处秘境,又忽然要拜这样一个老者为师,两人心里皆都有些不太情愿。 若是念月仙能出手化解此事,倒也不算坏事。 然而下一瞬,陆叶和影无极便瞳孔紧缩,念月仙的眸子也溢满了震惊神色。 只因端坐的老者身形不动,只是抬起一手,伸出两指,便轻飘飘地夹住了念月仙手中短剑,老者微微眯眼,眸中闪过冷光,淡淡开口:“柳絮是老朽所铸,对它的威能,老朽要比你清楚的多。”念月仙发力,却始终没办法将短剑从老者的二指间抽离,内心深处一阵翻江倒海,这才知道自己小瞧了老者的本事。 可是……这世上当真有这样的强者? “你心性不够沉稳,有些许修为在身便目空一切,不适合入我门下,你去吧!”
这般说着,口中忽然吐出一道剑光,直朝念月仙斩去。 念月仙顷刻间花容失色。 因为这一道剑光之强,实乃她平生仅见,老者看似随意一击,却已比她全力出手威势更强。 老者口中剑光斩出的瞬间,也松开了捏住柳絮短剑的手指,念月仙顺势后退,横剑身前。 伴随叮地一声响动,念月仙闷哼一声,整个人真如柳絮一般飘飞出去,转眼不见了踪影,也不知被打到什么地方去了。 老者的声音这才再次响起:“柳絮既入你手,那便说明它与你有缘,希望你不要埋没了它!”
却是没有任何要将那柳絮的短剑留下来的意思。 陆叶和影无极站在不远处,目瞪口呆地望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动也不敢动。 直到老者扭头朝他们望来,两人才忙不迭地走回去,肩并肩,在老者面前乖乖坐好。 影无极更是高呼一声:“弟子影无极,拜见师尊!”
什么念月仙,什么万丈刚,在见识过这老者的恐怖手段之后,影无极方知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拜这样一尊强者为师,不丢人! 他影无极素来都是能屈能伸之辈,先有认陆一叶做大师兄,今日认个师傅,又算得了甚! 老者淡淡一笑:“说拜师还言尤过早,今日只是收你二人入门罢了,我剑器宗历来收徒严苛,你二人能否留下来,那也要看你们自己的本事。”
影无极正襟危坐,心头稍稍有些失落,本以为抱住了一条大腿,谁知人家根本不是要收他为徒。 “我剑器宗门人,既是最出色的炼器大师,也是最出色的剑修,所用飞剑,皆由自己炼制,你二人需谨记这一点。”
“是!”
陆叶和影无极一起应着,乖的跟小猫一样。
“老朽空空,乃剑器宗第一百六十三代宗主,今日你二人拜入门下,还要谨记门规戒律……” 接下来便是一条条繁冗的门规,不过无论陆叶还是影无极,皆都算修为有成之辈,记下这些东西自然不在话下。 正说着,空空忽然眉头一皱,望向陆叶腰间,露出不喜之色:“你用刀?”陆叶神色一正,很快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看样子不光是九州这边用刀的看不起用剑的,用剑的看不起用刀的,剑器宗这边也是一样的! 默默地把磐山刀收起,取出一柄长剑挂在腰上,气定神闲道:“那只是弟子的战利品,其实弟子是个剑修。”
“嗤……”影无极差点没笑出声来。 但在察觉到陆叶的锐利目光后,连忙正襟危坐。 空空这才脸色稍霁:“记住了,用刀的都是莽夫,剑才是兵中之王。”
“是。”
陆叶恭敬应着,莽夫不莽夫的,您老拳头大,您说了算。
“今日你二人初来乍到,且去吧,明日老朽再传你二人炼器之法,待你二人何时能炼制出拿的出手的飞剑,我再授你二人剑修之道!”陆叶和影无极恭敬退下。 再回头看的时候,自称空空的剑器宗宗主已经不见踪影了,也不知他去了哪里,只有原地一座草庐屹立。 两人对视一眼,心头皆悚然。 “你打探下四周的环境。”
陆叶吩咐影无极一声,循着念月仙之前被打飞的方向追了出去。
草庐所在,是一处山谷,其中一面便是剑山,刚才插满了飞剑,蔚为壮观。 影无极也正有此意,初来乍到,自然是要先探查环境要紧,更要搞清楚这里是个什么样的世界,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什么考验。 两人分别,陆叶前去寻觅念月仙。 很快便找到了她,因为念月仙并没有走远,就在谷口处站着。 她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不过此前消耗巨大,身上也多有受伤,脸色还有些苍白。 见她安然无恙,陆叶稍稍放心,上前道:“大人。”“嗯。”
念月仙颔首,“那老先生有没有为难你们?”
之前她并没有将空空太放在眼中,但彼此交锋之后,念月仙已经明白,空空的修为绝对要超过她许多。 换句话,空空极大可能是个神海境之上! 这让念月仙很是感兴趣,有了探寻的念头,因为九州这边的神海境大修们,多年来一直在探寻后面的修行之路。 他们能感觉到,神海境不是修士的尽头,但要如何踏出那一步,却始终没有头绪。 今日得见空空,念月仙自然想要探寻明白,可惜的是,她一来就得罪了人家,如今倒是不好再去询问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