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家里的老乡带过来做工的。做的是临时工。”
李四回忆起自己刚来的时候,“我学历不高,也不是很懂。工地上的技术活我不会做,只能跟在我老乡的身后干体力活。他手把手的教我。”
一切都很完美,意外来的毫无征兆,人性的险恶也暴露的突然。“那天我正常和他一起上工,前一天晚上我才拿到工钱,他说要不给家里寄过去,替我解了家里的燃眉之急。我孩刚高中毕业,考上Y市最好的学校,可我们家穷啊,供不起,所以才会找到他一起干工地。我赶紧去银行汇钱。”
“我们原本一直在做的是绑脚架的活,他却跟我说灌水泥那里缺人,我们就一起过去了。”
背后那一掌他仍记得是什么样的触感,突然地,决绝的,坚定地将他推进去,源源不断的水泥浇灌在他的头上,渐渐蔓延至膝盖,胯骨,胸口,脖子,嘴巴,鼻子。冰凉的水泥从耳朵流进的体内,空气渐渐稀薄,浑身沉重,眼前一片漆黑,水泥压迫着他的五脏六腑,最后窒息而亡。他想要求救,想在水泥中挣扎着爬出来,可他的老乡就在不远处,任凭他怎么嘶吼着求救也不能换来他一个回头。他想扭头看是谁在害自己,可水泥让他无法动弹。他还没能送自己的孩子进学校,没能和自己的家人吃一顿饭,就这么陷入永恒的黑暗中。在那三分钟里面,他从未那么绝望过,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仍凭他在心里向上苍祈求了千万次,也没有人注意到遇难的他。“你被融进桥里不是你失误,是预谋。这叫打生桩,目的是为了让这个工程顺利进行,不发生失误。在你来之前这里应该频频发生命案,他们意识到这里的神明对这桥的建造并不满意,所以要活人献祭。”
李四就是那个倒霉蛋。新来的农民工,关于他的资料少之又少也不引人注目,追查起来就说是安全工作没做好,至于尸体,怕是找了个看不脸的尸体去冒充。李四至今都不知道这是老板的预谋,以为是自己无意中惹怒了工地上的其他人才换来这样的下场。四周的风吹得愈加萧瑟,温度又低了一些,顾念初拢起外套,傅轻寒始终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铁皮围墙内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地面震了震,想必是桥墩的柱子又断裂了。“黑白无常说我罪孽深重,绝望的人们喜欢在这里跳下去。一来二去,这桥也变得不吉利。这桥我苦苦撑到现在,还是倒下了。”
李四没对顾念初说的话表态,低着头,眼睛晦暗不明,说完消失在顾念初和傅轻寒的眼前。阿行这时候拿着通行证姗姗来迟,顾念初摇头“不用了,开车去找李四的家人。”
“李四没说带他去的人是谁,带会见到他儿子或者妻子的时候问一问,我们再直接去找那个混蛋。他不会听不到,只怕是也参与了这个决策。或许拿了钱远走高飞了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