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陆嘉禾如此心平气和地跟她说话,林雾雨有些动容,“你……”滚烫的喉咙张了半天,林雾雨愣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倒是陆嘉禾无所谓地耸耸肩,“放心吧,我一个人有口饭吃就死不了。”
有一瞬间,林雾雨眼前忽然闪现小童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她的心微微触动,心最终还是软了下来,“跟我走吧,小童他……很想你。”
“真的?”
闻言,陆嘉禾两眼放光,但很快暗淡下来。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大巴掌忽然抽向了自己,“我不配,我……我……我还有什么脸回去!”
大巴掌在寂静的夜晚,格外的刺耳,林雾雨上前,伸手止住住陆嘉禾,“你要知道,有些事情现在开始还不晚。”
“真的吗?”
陆嘉禾有些不确定地盯着林雾雨问。林雾雨从随身包里掏出一个小册子,递到了陆嘉禾面前,“你看看吧。”
小小的画册,在陆嘉禾面前轻轻打开。第一页:我梦想中的家庭。上面画的是爸爸妈妈,伴在左右,两个孩子依偎在中间。落款人陆小童。备注:我希望有一天,可以牵着爸妈的手,和雨姐姐一起,去看最美的夕阳,不要求去的地方有多美,只要我身边有你们就好了。第二页:我的爸爸。上面画着是一位爸爸模样的人物,他身上穿着黄色的外套,标有外卖的字样。备注:其实,那天我知道雨姐姐为什么不让我抬头,她害怕我看到您狼狈的模样,害怕我会因为您送外卖而感到自卑。可是爸爸,我想告诉您,我长大了,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呢,您若是忙不过来的话,我也可以帮忙地哦。第三页:署名依旧是我的爸爸。只不过,这次画的内容却换成了一个小孩子,坐在床上,望向窗外。备注:我曾经很自私地打电话订过很多外卖,我希望每次来送外卖的人都是您,可是,我等啊盼啊,满满的期待,在看到那张陌生的脸时,全都化成了空。第四页:没有画,只是写了一个大大的钱字。备注:我的病什么时候能好转呢?有时候我会想,若不是我,您和雨姐姐就不会这么辛苦,都怪你,钱!……翻着翻着,陆嘉禾的眼睛就湿润了。那日,他只不过是为了躲避小童,才故意谎称自己是个送外卖的,可在小童的心里……心里似乎有千万只虫子,在撕咬陆嘉禾的心。悔恨的眼泪,顺着他略显苍老的脸,流了下来,陆嘉禾抱着小画册蹲在地上,痛哭。林雾雨并没有上前安慰,因为她知道,有些时候,发泄出来,远远要比憋在心里要好受的多。良久,等到陆嘉禾的声音渐渐小去,林雾雨走上前,像刚才他拍在自己肩头那般,轻轻地拍了拍。“回去吧,现在弥补还来得及。”
林雾雨说着,伸手递了一块纸巾给陆嘉禾,“我还有事,就不多逗留了,你……别让这画里的场景落空。”
话落,林雾雨转身离开。见林雾雨要走,陆嘉禾沉沉地问了一声,“雨儿,你恨我吗?”
“恨,”没有半点犹豫,林雾雨顿足,脱口而出。如果不是他,养母就不会那么早离去,如果不是他,小童的病就不会耽误治疗,如果他当初伸一把援手,小童的母亲……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过往的种种种种,又岂是一个恨能磨灭的。“对不起,”陆嘉禾呢喃了好久,忽然,他看到远处,一黑漆漆的洞口,敏锐的直觉已经告诉他了,那是什么。陆嘉禾一惊,快速地冲到林雾雨面前,“雨儿,小心!”
林雾雨一愣,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陆嘉禾的一个力道将她拉了过去,宽大的身影死死地挡在了她的面前。这一幕好熟悉,就像刘红当初那样,林雾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感,袭击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不行,决不能让上次的那一幕再次发生在眼前!林雾雨卯足了劲,将挡在身前的陆嘉禾用力推了出去,却没料到陆嘉禾竟然紧紧地拽住了她。“陆嘉禾,你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