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光的光线摩挲而过，叶凝汐好不容易撑开眼睛，模糊中最先拨动神经的就是那股子刀锯一样的头疼。心情不佳，她凝了眉头，抬手去抚，入手就是纱布的粗糙。大致回忆了一下，最近的事情，是记得的。可再往前……情绪更懊糟了几分，顺眼看到手上的吊瓶，也不知哪里来的脾气抄手拽下来狠狠咋出去。门在这一瞬间打开，正巧落在来人脚下。陆靳南有点意外的看了眼地上的碎屑，复又抬眸看她。眼角眉梢都是微微上扬的乖张戾气。凶狠得像只负了伤的兽。“怎么了？”
他探究的问。印象里，叶凝汐可不是个会砸东西的人。她眉梢一挑，直直的朝他看过去。没回答。不是不想说话，而是，在考虑这人是谁。幸好，相处的记忆模糊一片，但资料的内容却没有忘记。陆靳南，她的爱人。心尖不自觉的柔软了几分。刚刚那种懊糟焦躁的情绪都跟着被他平整温和的眸光一并抚平。效果出奇的好，她想，竟然连头痛的感觉都好了几分。要是挨近一点，可能会更好吧。她歪头，心思一动，就已经有了行动，纤细的手臂往前探了探，“抱我。”
陆靳南一怔，有点……惊讶她的表现。紧跟在他身后进来的林川更是步子一顿，眼神复杂的看着床上的女人，沉默好半天，才没头没尾的说了句，“好久不见啊！”
一句话，各人理解不同。陆靳南只以为是他一贯的碎催揶揄。叶凝汐听得清楚，眸底有那么一瞬间的薄冷，转又凝成浅笑，“我该不会是睡了半年吧？”
“半天。”
陆靳南视线扫过她手背上凝出的血珠子，“发脾气？”
她细眉一皱，探身歪头枕在他肩膀上，恹恹的带了点脾气“头疼。”
还有……几分娇嗔的味道。娇嗔？陆靳南自己都有点发怔，不是不喜欢，而是有种诡异的不适应。事实上，这种奇怪的感觉在之前就已经有了，但现在却从一种猜测是的不确定变成事实。“很疼？”
她下意识的动作让他心头一软，可疑窦仍在。比如，她的变化。再比如，在她睡着的时候，陆倩转述了当时发生的一切。“要不，我给你一下子试试？”
余光里，他的肩膀都挡不住她轻扬的眼梢，勾挑出平日里叶凝汐没有的妖娆和牙尖嘴利。林川已经给她做过全面检查，轻微脑震荡。上次车祸也伤了头，索性也并无大碍。也就是说，她脑子没毛病。想到这里，陆靳南没打算给她太多思考的时候，冷不丁的问，“陆靳笙是怎么回事？”
这问题，他问的很有技巧。模棱两可，又点名重点。夜里的电话，她提起过。窄巷里遇袭，她也提起过。陆倩转述的没头没尾，又时常因为紧张颠三倒四，几遍盘问下来，疑点重心都指向一个可能，那就是最后来的那个男人是陆靳笙。可陆靳笙明明已经死了。而偏偏，陆倩从始至终都闭着眼，压根也没看见男人的面容。按照她的说法是，听声音不是大哥。而最后，是叶凝汐放走了那个男人。明知道有人要杀自己，却还要放虎归山吗？她究竟在干什么？陆靳南看不透。似乎，也没有人能看透她在谋划什么。“陆靳笙？”
枕在他肩膀上的头慢慢抬起，叶凝汐有点不高兴了。林川眼皮一跳，搁在从前那位大小姐身上，这表情就是要发脾气了。就连陆靳南都察觉到了身边的薄冷，可他觉得她这情绪来的有点莫名其妙也有点太快了。叶凝汐对他翻脸？还是因为这么一件反复谈过无数遍的人和事？“陆靳笙的事，不着急。”
她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头，“这一下，怎么说？”
明显的避而不谈。陆靳南沉了眸子，“轻重缓急，你应该分得清。”
“这意思就是，你家里人的事儿，比我的事重要呗。”
叶凝汐眉眼弯出笑来，温温柔柔的模样。她明明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行啊，我自己去。”
叶凝汐抬手撑在林川的胳膊上，站起来。还没等迈步，肘上却是一紧。“她还有用。”
他拧眉，眸色沉沉。“噢~”她的音调拖的有点长，末了，熄了尾音，点点头，“好啊。”
人却没有坐的意思，“刚你问陆靳笙是吧。”
她歪头朝他笑，不紧不慢，“什么时候她没用了，什么时候再说。”
“叶凝汐！”
陆靳南瞬间来了火，“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你从前可不会这样。”
哦，从前。他不提从前还好。叶凝汐眼角勾挑出一抹戾气，斜斜乜着他，“你喜欢那个对你唯命是从凡是谨小慎微对感情克制隐忍的叶凝汐？”
“我也正在找她呢，”她一字一顿，“你要是碰见她，替我带句话，就说我挺烦她的。”
这说都是什么跟什么？她又是哪来的这刁钻乖张的秉性？陆靳南气的攥了攥手。眼看着情况不妙，林川赶紧打圆场，“都是好心为了对方着想，少说两句。”
是啊，都是好心。她初中是担心他的安危。而他则是亦然。陆靳南指节微松，看她。叶凝汐顿了片刻，回视，“是吗？”
林川都说明白了，她竟然还问这么一句？非要他亲口回答？这什么毛病？陆靳南抿了抿唇。一旁的林川照着轮椅架上就是一脚。陆靳南脸色一沉，看他。就见那边满脸一通跑眉毛，意思欠揍的厉害：哄她啊~哄她？出言不逊的还有理了？陆靳南眯眸。林川脑门子上的汗都快出来了，真想朝他后一句：你特么还以为这是叶凝汐吗？可惜，他不敢。于是只得换个说法，口型示意：耐心、坦诚~是吧，还记得吧~她不计后果擅自行动，和白夜那档子事，这些都不说，醒了就是这么一副挨千刀的态度。陆靳南梗着一口恶气，堵得够呛。沉默了半晌，才咬牙，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