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一哽。这一刻,几乎不敢说话。陆靳南太过敏锐,他根本无法猜测现在他究竟猜到哪一步,多说一句,就有可能多一个破绽,多一分危险。却也多少有些庆幸,好在,陆靳南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份上,没有刨根问底,她口中的那两个叛徒是谁。已经不用他再多说什么,只这一个表情,陆靳南已经知道了答案,也对,清醒时候的她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是影子。可他仍是不死心的盯着叶凝汐。她微微一怔,似乎是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可随即,就饶有兴致的笑了起来,“你分不清,也有情可原。那个女人的脸,是我给的,命也是我给的,以假乱真本来就是她的职责。”
一步一步走近陆靳南,她指尖滑过自己的脸,眸子里已经没有一分笑意,“不过,无论是她还是我,你这人,倒是不怕死。”
“所以呢?”
陆靳南垂眸,冷冷看着她,“你想,杀我?”
“杀你?”
叶凝汐一怔,随即无所谓的轻笑,丝毫不顾及甚至不在意眼前这个男人的怒气,指尖轻轻拂过他的脸侧,“我只是让你看清楚,任何时候,都不要认错了。”
她眸色一整,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一字一顿,像是在宣告,更像是一种誓言,“我,是宫浅,宫家至高无上的大小姐,听清楚了吗?”
陆靳南身子一顿,旋即怒极冷笑,“清楚,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清楚。”
“陆靳南,你能不能不跟她较劲了!”
林川简直都要崩溃了,自己被那该死的问题纠结够呛,这两个,倒是还有闲工夫在这斗嘴?“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和一个人有几分相像?”
叶凝汐对他现在什么情绪压根不感兴趣。作为大小姐,她只需要跟着自己的情绪或者感觉走,就可以。这一刻,她感兴趣的,就是他这张脸。那还用说!跟陆靳笙有几分相像呗!这会儿林川已经是要暴躁的骂娘了,她竟然唯恐天下不乱的想起这么一茬事儿来!等清醒过来,你还能在陆靳南面前这么嚣张?!她歪歪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眸子里却闪过一丝迷茫,“陆靳……”林川心里咯噔一下。她要是再敢亲口承认陆靳笙的事儿,今晚,别说是清醒过来,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了!而在这段记忆回溯里,对她刺激最大的,也正是陆靳笙。陆靳南眉头微沉,就像上次一样,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听她说出“陆靳笙”三个字。“陆靳南?”
她慢慢说出三个字。林川如获大赦。陆靳南更是一震,先前那股子汹涌的邪火,就因为这三个字,莫名其妙的压了压。她,记起来了?眸子不由得紧紧凝住她。可说出这句话以后,叶凝汐怔楞了片刻,像是被什么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的,就那样看着他。陆靳南?她脑子里为什么会有这个名字?记忆在一瞬间混乱起来。陆靳南。陆靳南。不对!是……陆靳笙。陆靳笙!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这一瞬间改变。冰冷的月夜。湿冷的海风。满地的血腥。她微微低头,眸里一片猩红,甚至手上,身上都是。“为什么……”“什么?”
陆靳南显然还没意识到她的变化。她慢慢抬起头,眼前出现的赫然就是陆靳笙。叶凝汐猛地退后,“为什么?”
“陆靳南!”
林川瞳孔骤然一缩,“抓住她!”
可惜,这句话终究还是慢了一拍。陆靳南再应声伸手,却只来得及擦过她的衣角。而这一刻,她身后,赫然就是悬崖峭壁。“妈的,都跟你说了别跟她较劲!”
林川低吼一声。陆靳南眉头一凛,也顾不得搭理他,只是紧紧盯着已经退到悬崖边上的叶凝汐,几步之遥,她就会掉下去。可偏偏,该死的,她却好像根本意识不到这种危险。反而直直看着他,那感觉他比她身后的悬崖还更可怕。“这里,就是她做心理治疗的根源!”
林川逼不得已,终于还是选择了一个最折中的说法告诉他,“你不是一直奇怪,那一趟她去了欧洲为什么突然杳无音信消失了几个月吗?”
陆靳南心里一紧。“她被人逼到这里,”林川咬牙,一字一顿,“跳下去了。”
呼吸瞬间一滞,陆靳南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立刻往前踏出两步。可叶凝汐却好像极为排斥他,紧接着就又往后退了两步。“叶凝汐!”
陆靳南低吼一声,脚步陡然停住。可下面应该说什么,能说什么?他几乎什么都不敢再说。心底里,刚才的所有怒火都在这一瞬间变成懊悔,幻化成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扪心自问,她是谁,是宫浅,还是叶凝汐有关系吗?有那么重要吗?能比她的生死更重要吗?他只是气她什么都不说!萧凌知道。林川知道。甚至,那个神秘的叫白夜的男人,也知道。只有他不知道!不过是,心里的魔障。不过是,在怕,在惧,在嫉妒……她的前半生,没有他。她的三年里,他百般刁难。而她身边的那些男人,却对她执着不渝,忠诚不二,事事为她。他,害怕,会失去她。陆靳南闭了闭眼睛,这一刻,也终于开始直面自己的内心,深吸口气,有些挫败,更有些无力,“林川,你有办法吧。”
面子,已经不重要。去问另一个男人,她该怎么办,也已经不重要。只要她,没事,就好。“只有你能救她。”
林川垂眸,在她的生死面前,似乎刚才那个该死的问题,突然没有那么艰难了。一切不过是,只要她,活着。跳下去一次没死,是老天眷顾,是奇迹。两次?林川不敢想。陆靳南更不敢赌。“你说,我做。”
陆靳南咬牙,视线一刻都不敢从叶凝汐身上移开。生怕只是眨眼之间,她就会出意外。林川心里一动,看向陆靳南的眼神有了几分变化。三年相处,林川很清楚这个男人有多骄傲,能说出这种话,就证明,她在他心里,终究是扎了根。他和陆靳笙,即便是兄弟,但终究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