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这是讽刺吗？这样的场景下，任谁听了都是一句讽刺吧。所有人可都还记得，在这句之前，那淡淡的四个字——一群废物。可偏偏，萧凌这话说的极为认真，没有半分虚情假意。那他是对谁说的？这一刻所有人的视线都顺着萧凌的眼神看过去。紧接着，就是无法言喻的不可置信。在宫家，那个地位仅次于大小姐的男人，在极为认真的对一个宫家的叛徒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并且还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什么这么晚出现的理由？他甚至都没有对同是大小姐的贴身保镖洛夫问候一句。却只关注一个宫家废弃品？一瞬间，所有人蒙了。这里，最感到不可思议不可置信的，就是洛夫本人。萧凌是什么样的人？他可以说比任何人都清楚，自从三年前被提拔上以来，他甚至没见过这个男人正眼看过谁。更别提是一句多余的抱歉或者一句毫无意义的解释？这种态度，即便是对大小姐，也同样如此。有时候，洛夫甚至不明白，就这样一个曲意逢迎连笑容里都带着程式化的再明显不过的虚假的管家，大小姐为什么还要清理掉？“嗯。”
在一片死寂与惊怔中，一声低低浅浅的回应就这样飘散开。微凉，像是月夜里簌簌的雪片。轻的落地即溶。可就这么一声，可以被所有人忽略的声音，回应的恰恰就是那位萧凌。多一个字都没有！一个宫家的叛徒而已，需要萧凌这样的人特殊对待？偏偏这女人还是一副极为理所当然的样子，不冷不热的就这么应了一声，那模样，那态度，甚至与大小姐不遑多让。她哪里来的勇气？这女人疯了吗？一身的血污不说，就单单看那单薄瘦削的身形和那一张惨白如纸的脸，还有现在这眼前的局势，难道不都是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都不要求她卑躬屈膝，起码，也该有那么一点说的过去的或恭敬或忌惮的态度才是。可是，没有。完全，没有！反而是萧凌，对这简简单单近乎敷衍的一声回应，倒像有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习以为常，只是微微一笑。在场的，但凡见过萧凌笑的，就一定见识过他的手段。笑着杀人。笑着碎尸。笑着打扫干净，一尘不染。不用多，只要一次，那必定是叫人，心胆俱裂！可这会儿，他这笑容里，却平白多了些难得一见，匪夷所思的温柔。没错，就是温柔！所有人，都想吃错药了一样，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就连一旁的陆靳南都敏锐的感觉到，萧凌与叶凝汐两个之间那种微妙的气氛。那是一种，惯有的，再自然不过的相处方式。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对于陆靳南来说，这种相处方式，他再熟悉不过，叶凝汐和林川之间，与现在的她和萧凌，是如出一辙的！那种看似相熟，看似平等之下，隐藏着一种森严的等级。这忽然之间的认知，甚至让陆靳南自己都微微一怔，眉头不自觉的拧起，据陈斯寒透漏，亲疏或许有，但按照地位来讲，他们之间，并没有区别！是陈斯寒掌握的信息有误，还是……这其中，有些什么更深层的东西，是他疏漏的？“你终于回来了，”萧凌慢慢开口，眸子只是在毫发未伤的陆靳南身上浅浅一掠，就落在浑身是血的叶凝汐身上，神色微凝，“可惜，理由不对。”
这一次，所有人都不再怀疑，萧凌是在跟谁说话了。他脸上哪怕是这一点点细微的变化，都让洛夫和他身边的众人不自觉的屏住呼吸，心底里微颤，此刻他们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萧管家，不高兴了。可叶凝汐却好像压根没有看到一样，眸子微垂很认真的看着陆靳南的手掌，动作小心的替他包扎好刚才的伤口。就在这一片静默中，一两分钟之后，直到她专心做完手里的事，才淡淡开口，“对错，你说了不算。”
从始至终，那女人却看都没有看一眼这位在宫家比洛夫地位更高执掌生杀大权的萧凌，态度已经不能用冷淡来形容，简直是，作死一样的嚣张至极。别看这位萧管家爱笑，可他的脾气却不见得多好，喜怒无常，很辣薄情，素来比大小姐更甚。这会儿，听到叶凝汐这话，会有什么后果？眼看着萧凌唇角微抿，几乎所有人心里，都不约而同的有了一个结论，生不如死。“谁伤的你？”
什么？所有人都是一愣，紧接着更是一惊。就连洛夫那只独眼里都闪过一丝跟不上节奏的茫然。这是什么情况？很明显，萧凌刚才那标志性的动作，就是生气了。可他竟然隐忍未发？反而替那个女人问责？“是他？”
那墨蓝色的眸子在洛夫身上微微停顿片刻，萧凌声音微冷，“是他们？”
他顿了顿，“还是，所有人都有份？”
他话音一落，在场所有人都是狠狠一震。那薄凉肃杀的语气，更是让每一个人都跟着心底发颤。“萧凌，你这话什么意思？”
洛夫脸色凛寒，一瞬不瞬盯着萧凌，“难不成，你还想帮着一个叛徒？”
“叛徒？”
萧凌轻笑一声，语气幽幽，“我只是，还她一个人情而已。”
说到这里，他的视线微微一转，唇角勾起一抹诡秘的弧度，“上一次，多谢。”
上一次？指的是，萧凌只身前往云城的那一次？！萧凌奉命去云城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可具体细节，就连洛夫这个级别都无权知晓。只是听闻，这位向来无往不利的萧管家，在云城遇到了麻烦。难道，这麻烦——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再一次看向叶凝汐，眼神中已经有了明显的不同，是她帮萧凌解决的？陆靳南同样是一凛，同样的话，在机场，他也听过一次。只是，这一次，当着叶凝汐的面，他再自然不过的提起。效果，就完全不同了。空气中，突然安静片刻，不仅仅是陆靳南在等着她的回答，就连在场的一众人，也都在等着这个女人的回答，能够让萧凌欠下一个人情，这种事，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