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公然的挑衅之后,竟然还敢堂而皇之的到宫家的地界上来。近几十年来,恐怕也就只有他陆靳南一个人了。尤其是在她掌控整个宫家之后,宫家更是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鼎盛。陆靳南现在的行为在所有人眼中,就更是与死人无异了。配上这四个字,也确实不冤。叶凝汐轻叹一声,却丝毫没有那种自己亲自建立起来的威信被挑衅的感觉,反而,有种莫名的骄傲。嗯,这种感觉,对于叶凝汐来说很陌生,总之,就是很骄傲。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为另外一个人骄傲。从前的她,就是骄傲的最好诠释。她从来不需要也没有必要去为谁骄傲。任何人,任何事在她眼里,都只是要或不要而已。她一生唯一的例外,求而不得的,就是陆靳南。叶凝汐由衷的开口,“他做的不错。”
“也只是不错而已。”
电话那一端,白夜有了一丝略微的停顿,随即溢出一声冰凉的笑,“你越是这样,他死的越快。”
“所以,我才会找你。”
“吃药了吗?”
白夜声音淡淡,转开话题。“嗯。”
叶凝汐微微抿唇,直截了当开口,“你想要我怎么做?”
这是宫家人一贯的做事方法。交易至上。无论是她,林川,又或者是萧凌,白夜,这都是从被选中一刻,就日以继夜培养灌输打磨镌刻在身体里的契约精神。“你是在用什么身份跟我说话?”
白夜薄凉的声音微挑,“上一次,救萧凌,我只是在为我的未婚妻做事。这一次,你是谁?”
“至少现在,我还是叶凝汐。”
她声音坚定。“私生女?逃犯?还是陆太太?”
甚至隔着电话,叶凝汐都能感觉到,白夜一贯的邪肆阴鸷。显然,他对她现在的处境,了若指掌。“叶凝汐这个身份,对我而言,毫无意义。”
他开口,语气里有几分和她相似的淡漠,却比她更加冰冷。像滑进冷水里贴肤游走的冷血动物。“大小姐的身份,够不够?”
放在平时或许可以,但这一刻,她没有多少耐心。白夜却依旧不紧不慢,声音慵懒至极,“至少现在,你不是。”
叶凝汐沉默下来。白夜说的没错。现在的她,确实不是。不仅仅是身份不是。更多的差距,是在本质上。这一点,叶凝汐比任何人都清楚。可她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好。可惜,他们似乎都不喜欢,这样的她。也不需要这样的她。“就在你打过来的前十分钟,知道谁联系我了吗?”
她的沉默,对白夜来说,并没有多么难熬。他甚至很清楚,这种沉默对于叶凝汐来说,更多是在权衡。“萧凌。”
叶凝汐轻轻说出这个名字。电话那头紧接着传来白夜一声轻笑,为她一如既往的锋锐敏锐,“他想和我做一笔交易。”
他直截了当,“必要的时候,杀了陆靳南。”
握着电话的手指微紧,叶凝汐声音染上一丝冷凝,“你们,联手逼我?”
“不,”白夜笑意更浓了几分,“我们只是在履行职责。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有共同的认知和目标。”
叶凝汐轻笑一声,“所以呢?”
“希望,你也记得自己的职责所在。”
白夜一字一顿,“比如,嫁给我。比如,宫家。”
“宫浅,”他顿了顿,直言不讳的叫出那个久违的名字,“我的耐心有限,你只有是宫浅的时候,才能控制住我们这群饿狼。”
叶凝汐微微一震,因为这个名字,更因为,他毫不掩饰的杀机。黑松酒店,他那一枪,她那一扑,无疑触及了他的底线,也暴露了她所有的弱点。即便,现在的她和从前的大小姐有所差别,可白夜却依旧是那个冷血无情,只有对宫浅才有丝许柔情的白夜,他与所有宫家人一样,善于计算,善于权衡,更善于钳人软肋。而作为叶凝汐,她的软肋,太过明显。这早晚会害死她。“我需要,考虑一下。”
叶凝汐慢慢开口。“你只有48小时的时间。”
白夜唇角溢出一声诡秘的轻笑,“他是横着走出荷兰,还是完好无损,都在你一念之间。”
选择陆靳南,同样意味着放弃陆靳南。他平安无事,而她将彻底抛弃“叶凝汐”这个身份。履行她应该履行的职责。放弃陆靳南,也就等于彻底失去他。而她的命运,依旧如此,不会改变。所谓选择,其实根本就不存在。萧凌也好。白夜也好。宫家也好。他,也好。其实,她从来,没法选,也没得选。从她杀了陆靳笙那一刻开始,她早已无路可走。站在M酒店顶层总统套房门口,叶凝汐凝神收回思绪。他给她的地址,就是这里了。手指缓缓落在门上,她半晌没有动。品尝过玩弄于鼓掌,她明白了什么叫慧极必伤。体会陆靳笙的极致柔情,她明白了什么叫物极必反。经历过宫家骤变,她明白了什么叫盛极必衰。这一刻,站在这里,叶凝汐微微垂眸,也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情深不寿。陆靳南,陆靳南,陆靳南。几次深呼吸,她终于再一次抬起手。可还没等落下,门却猝不及防的打开。下一瞬,她整个人就被粗暴的拖进房里。然后一声低沉的闷响。脊背撞在门板上,截断了所有退路。耳边,滑过唯一能让她颤栗的,滚烫而急灼的呼吸。鼻端,是仅有的能让她安心的,熟悉而温暖的味道。可惜,房间里太暗。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可转瞬,又想,或许,看不到,才最好。她就不会难过。陆靳南动作蛮横的抵住她,一字一顿里都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你还真的敢来。”
他用了几个小时来冷静。可见到她在酒店外面犹豫。等她走到门口沉默。直到,这一刻把她困在怀里,他才终于知道,所有的冷静都在她出现的这一刻被剥被锁。剩下的,只有想要撕碎她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