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是她微凉的手,摸索过他的腰侧。陈斯寒身子微微一颤,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在审讯时里,她圆润凝白的肩膀。还有,那触手的温软。虽然接触不多,但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别有用意。她不会伤害自己。“这不是你渎职。”
她的声音离他很近,气息拂过脸侧。陈斯寒冷硬的轮廓都染上一层微热。握住方向盘的手,不觉紧了紧。若是放在平时,有人敢抢他枪?更别说,还敢在这威胁他。偏偏,她接二连三的做到了。偏偏,他火爆的脾气竟然,就这么,突然蔫下来。“是我抢的。”
她低低开口,慢慢把枪抽出来。随后打开车门。陈斯寒一震,她是在给他退路。显然,这女人很周到的把每个人的退路都想好了。那她自己呢?“叶凝汐。”
在意识到的时候,陈斯寒已经脱口叫住她。叶凝汐顿了顿,没回头。“把这个带上。有危险,我会随时带人冲进去。”
他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竟然对一个嫌疑犯产生了同理心。不止,他觉得自己疯了,陪着她干出这种事,甚至,给了她一把枪。有私心,还有,欣赏吧……叶凝汐接过来,“不是冲进来,是守住。”
陈斯寒一怔,“你是说,陆靳南?”
“他应该已经发现了。”
她淡淡开口,以陆靳南的敏锐,她压根不指望可以真的调虎离山。只是给她点时间罢了,被他找到,是迟早的事。“想听真相,你最好拿出点本事。”
陈斯寒一震,拧了拧眉,点头。黑松酒店,顶层。电梯门刚一打开,叶凝汐就微微皱起眉头。环绕立体音乐在耳边,仿佛来自每个方向。一首《time》口白。正用英文说到一句:邪恶是无休的觊觎……邪恶是贪得无厌的索取……萧凌做事从来讲究艺术。美食也好。杀人也好。叶凝汐拧眉,无心去猜他给她的艺术。空气中,有种淡淡的血腥味,混着红酒的单宁香。隐约可以听见水声。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深吸口气,叶凝汐慢慢走进。房间里,入眼的一张大床上,有丁点血迹。床,和照片里的一模一样。可陆倩却不见了。身后,浴室门开了。叶凝汐动作微微一顿,慢慢转身。萧凌。金棕色的头发滴着水,滑过长长的睫毛和墨蓝的眸子,沿着菱角分明的脸侧一路向下。路过裸露身上线条分明的肌理,最后浸没在窄腰上围拢的浴巾里。橙暖的灯光在他身上拢下一层薄辉,裹挟着水珠折射的微芒。完美。萧凌,有一种任何女人为之倾倒的完美。事无巨细的完美。叶凝汐愣了片刻。却不是因为这样的完美。而是恍惚之间,像是回到从前。她和他们。短暂一瞬的晃神,她微微拧眉,几乎是下意识的别开头。不是没见过萧凌这个样子。放在从前,她认为自己身边有四个男人,并没有什么不妥。历代宫家,也都是这样做,不成文的规矩。养这些人,不仅仅是作为忠诚的心腹,或男或女。更深层的,也有给家主纾解的意思。知根知底,总比在外面找要好。她的未婚夫,也是权衡利益之后,在他们之间定下的。只因着她个人单纯的不喜欢过深触碰,和他们的关系,始终在分寸之内。可自从有了陆靳南,她开始明白,有种感情,是排外的。是独占的。更是,不容他人染指的。身体,也尤是如此。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落在萧凌眼底,却似乎起了情绪。他优雅的拿过金丝边眼镜,带上,像是一种隔阂,眸里的情绪一瞬间消散干净,“喝一杯?”
“陆倩在哪?”
叶凝汐慢慢看过房间里,没有看他。“这是求人的态度?”
萧凌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求你?”
她挑起眉头,视线再一次落在他身上,唇角微勾,“是命令。”
“你?”
萧凌走近,指尖抹过她的眉眼,“再像,你,也只是一个影子而已。”
“谁是影子,你比我更清楚。”
叶凝汐拨开他的手,“还是说,一个被培养出来的影子,更值得你效忠?”
这同样是宫家的规矩,为主人培养一个影子。从容貌声音,到言行举止,再到品性习惯,无一不是经过精细修整训练,迎合主人。主人不愿做的,影子做。主人有危险的,影子挡。与其他四个人不同,影子,是永远活在暗处的,不为人知。这就是影子存在的意义。大概宫家历代都不会想到,有一天,这个延续下来的规矩,会成为家族最大的威胁。李代桃僵。如果别人认错,尚且说的过去。但,唯独这些跟她从小一起培养起来的三个男人不会认错。林川、萧凌、白夜。后来的陆靳笙,都做不到十足把握去分辨。“我的职责,只做对宫家有利的事。你,现在是宫家的威胁。”
萧凌只是在重复这么多年被灌输出来的准则而已,声音没有丝毫起伏。明明是没有任何感情的话,可他的手,却慢慢缠上她的腰,“或者,你可以证明,你对宫家还有价值。”
叶凝汐垂眸落在那只修长好看的手上,和他人一样精致。却只有抵触,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只能和陆靳南做出这种亲密的事。她深吸口气,声音冷了几分,“放手。”
萧凌似乎微微一怔,“你是怪我当初没帮你?”
“我结婚了。”
叶凝汐摇摇头,当时的情势,以萧凌宫家至上的原则来讲,没有做错。落在她腰上的手,僵住。这个从小被培养出从容淡定,追求从一而终的极致完美的男人脸上,终于出现一丝表情。不可置信。没错。这一点,就连叶凝汐都不可置信,自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个男人,不过是权衡庇佑的一个选择而已。”
萧凌的声音低沉,带着冰凉呼吸。叶凝汐没有回答。她出现在这里,就是最好的答案。这一点,萧凌比她更清楚。因为是陆靳南的妹妹,她才会来。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他身边的人受到伤害,就是在伤害他。可萧凌还是这样问了一句。这不像是萧凌,他从不做无意义的事。面前的女人,也同样不是萧凌印象中的那个她。那个无所畏惧,杀伐冷绝的女人。现在的她,在他眼里,漏洞百出,软弱无能。懊丧。失望。愤怒。是那个叫陆靳南的男人,毁了那个完美无缺的她!“陆倩在哪?”
她不想多说,枪口顶住他继续靠近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