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山河一寸血,这是刻在魏人骨子里的骄傲,所以自春秋乱战开始,大魏只有攻城夺地的道理,没有弃土认败的说法。
陆玄成有言在先,他会令人失望,但谁也没有想到,却如此让人心寒。 未动寸兵,不死一人,陆玄成将半壁江山拱手相送,他丟掉的不是土地,而是魏人引以为傲的精神。陆玄成也将魏人的骄傲摔碎一地,然后狠狠踩在泥土里,让许许多多的魏人没了心气儿。 御史言官在朝堂没有骂够,便聚集在大魏皇宫门口,大声的咒骂着,宣泄着心中的不满与愤怒。 这些御史言官本就不怕死,家眷离京后,更是肆无忌惮,一个个好似泼妇,骂得很难听。 滞留在大梁城的魏人纷纷走出家门,沿着街道向前,汇聚在皇城下,静坐宫门,迟迟不肯离去。 皇城宫楼中,陆玄成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听着无比恶毒的骂声,心中毫无波澜,当他决定放弃楚地,割裂北境的时候,早已预见口诛笔伐的情景。 大势倾颓,大魏随时都有可能灭国,魏境都难以保全,哪有资格留下楚地与北境?这一点,那些御史言官其实心中有数,只不过是难以接受罢了。 魏人虎狼,宁愿轰轰烈烈而死,也不愿苟延残喘的活着。 陆玄成说道:“左相啊,朕已经退让,那东荒圣地会咄咄逼人吗?”顾慎之凝声说道:“败者自古战战兢兢,胜者向来咄咄逼人。”
“想来也是,那些山巅修士求道长生,一心为己,格局极小,气量着实不大。”
陆玄成撇嘴说道::“被魏人骂了,朕听着也无妨,换作他人,朕也很恼火啊!”
“我大魏武夫败了,但我大魏铁骑犹在。”
顾慎之说道:“陛下若是觉得不痛快,那就亲率大魏铁骑再打上一场。”
“事到如今,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身死国灭。”
陆玄成怅然说道:“朕不怕死,但朕也不想做那亡国之君。”
顾慎之唏嘘说道:“大魏虽败底蕴犹存,将来未必不能卷土重来,就怕东荒圣地亡我之心不死啊!”
转眼之间,便是三日光景。 黄泉宗九幽城主第九知带走陈凶,大河剑宗的女子剑仙也带走了颜沉鱼,与此同时,东荒圣地也开始了对大魏王朝的清算。 百里剑秋率先出手,一剑摧毁剑门关,灭杀三百大魏武夫。 东荒强者紧随其后,联手屠戮十万大魏铁骑,为楚人开道灭魏,楚人渡江,屠十七城,数百万大魏军民流血而死,鲜血将大江之水染红。 消息传来,江湖武夫一片哗然,无不震惊,大魏朝堂一阵死寂,人人悲愤。 “东荒圣地这是在造孽啊!”
有江湖武夫摇头不已,似乎已经看见了腥风血雨。 武夫修炼至三灾境,其所拥有的力量,这种人物出现在战场,对于寻常军卒而言,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一直以来,第七境以及更高境界的强者不得随意屠戮寻常军卒,都是九州天下不成文的规矩。 既然不成文,那么这个规矩就并非牢不可破。 通常来说,如果有一方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第七境以及更高境界的强者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出手屠戮军卒,扭转败局。 但这样一来,对方的强者也不必遵守规矩,可以肆无忌惮的出手,如此一来,战场将会变成可怕的屠宰场。 而战场上的恩怨,甚至会蔓延至战场外,招惹来血腥的报复,所以即便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也极少有人破坏这个规矩。 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双方的巅峰战力存在这难以弥补的差距。 举个例子,就好似现在的大魏与东荒仙门,大魏虽然还有三灾境武夫,在他们出手之前,莫惊春与百里剑秋便能将他们彻底抹杀。 强者制定了规矩,规矩也维护着强者的利益,所以这种情况,从来不曾发生过。 “欺人太甚!”
陆玄成双拳紧握,青筋暴起,面容狰狞,好似一头受伤的野兽,一双眸子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尤为骇人。 这一刻,陆玄成彻底怒了,或着说是疯了。 “传令,命大魏三灾、涅槃两境武夫秘密渡江,楚人屠朕十七城,朕要屠楚人一百七十城。”
“既然东荒仙门要灭我大魏,那朕就陪他们打一仗,打到尽兴,打到魏人死绝。”
陆玄成好似疯子一样,歇斯底里的咆哮。 东荒圣地不讲规矩,那他就让东荒仙门见识见识什么叫疯狂。 东荒圣地铁了心要覆灭大魏,那他别怪他心狠,留下一个千疮百孔的东荒。 大魏群臣沉默不言,眼中也闪烁着狠戾的光芒。 他们留在大梁城,就没打算活着,如果不是陆玄成退了一步,那十万大魏铁骑就是死也要死在南楚王都。 大魏有六镇,一镇便有二十万铁骑,比邻中州的西径关更是足足有百万披甲枕戈之士。 大魏有一百四十七郡,一郡有五万守军,这又是四百四十万大军。 六镇铁骑南下,马蹄声似雷霆,卷起尘埃,好似一条巨龙,绵延数十里。 沿途接纳各郡守军,最终化作一片铺天盖地的黑潮,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向前涌动。 “魏人虎狼,诚不我欺啊!”
看着视死如归的大魏铁骑,江湖武夫无不胆寒 “魏帝陆玄成,他怎么敢啊?”
东荒仙门有莫惊春和百里剑秋坐镇,大魏铁骑此番南下,唯有败亡一途。 两百万铁骑、四百万军卒,几乎是大魏全部的底蕴,这一仗打下来,他是在想不到大魏王朝还能剩下些什么。 “最悔此身入江湖,最恨此身未披甲!”
一位江湖游侠儿捶胸顿足,悔恨不已,恨不得投身那一股洪流,那怕是死了,也算风流,也不枉活着一世。 “谁说不是呢?”
有人附和说道:“以前觉得大魏铁骑太过霸道,现在看来,这才是男儿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