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秦看了她半晌，那双眸那张脸，皆无表情：“方盛熙，咱们来日方长。”
言罢，向已经脸色大变的裴亦飞招招手，示意他过来。“我与贺总可没什么来日。”
方盛熙冷笑一声，转身就走。别管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的不善都是真真切切的。你对我不善，我没必要惯着。裴亦飞又同贺秦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回到片场。开口就问：“熙熙，你同贺总是旧相识？”
“不认识，谁知道他打哪儿来的？莫名奇妙。”
裴亦飞回头看向那辆开走的加长林肯，看了好一会儿，回身后没再问。“来，咱们再对一遍吧。”
方盛熙招呼他。在衡水拍了半个月，半个月没见封少权，方盛熙还有那么一些些想念。但封少权好像也和张铭恩一样，人间蒸发了。这半个月里，一个电话没有、一句问候也无。以至于，方盛熙所感受到的这一点点想念，又被她自己压了下去。并且，已经做好了这部戏拍完、回到江城就被封少权扫地出门的准备。那时候会是怎样一副景象？封少权搂着他的旧情人，绅士地和她说，“再见”？想想还有那么些生气。“你看，听我的没错吧？幸亏没抛！我就说权一一定能度过这次危机。再怎样，权一封总，那也是封氏总部大少爷，封家的继承人，老爷子还能真把自己孙子弄破产？你这回大赚了一笔吧？”
“你赚的更多吧？你可是低价时买入的！”
下午有一场赶阳光的戏要拍，中午放饭方盛熙就在片场随便吃一口。听见身后不远处两个工作人员的交谈，方盛熙这才想起封老爷子对封少权的经济制裁。封氏权一的股市危机解除了？封少权向封老爷子服软了？答应和她分手了？也对，人家李诗语虽说是个离过婚的，但也是国际知名画家，身份体面。再加上又会演、演技比她还高超，见面后能讨得封老爷子喜欢也不是难事。搞不好这半个月里，封少权和李诗语这对情深意重的旧情人，连婚礼都筹备上了！“哎哎，你看到没有，就中午这么一小会儿，飞哥都不见人影儿。看来传闻是真的！忙着陪金主呢！”
裴亦飞不和剧组的几大主演们住一个酒店，住得远。也不知道最开始从哪里传出来的，这一阵子，这消息倒是传得泛滥——说裴亦飞和“犀照故城”的老板贺秦有一腿，是贺秦的情儿。有几次工作人员暗地里议论，裴亦飞都听见了，却也不说什么，他团队也都跟聋子哑巴似的没反应。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于，贺秦没走，已经在衡水玩儿了十几天。“哎呦，陆明轩进组了！”
一辆房车开进来，人人都认得这是陆明轩的车，但此时，陆明轩的待遇已经大不如前了，就连导演都没出来迎接，工作人员更是不可能有反应。都在看了一眼后，就各忙各的。方盛熙给助理小张使了个眼色，让她去看看。张橙澄忙跑过去，笑道：“轩哥来了？导演在棚里呢，场务他们和导演在一起呢，在那边。”
见方盛熙的助理主动去给陆明轩引路，所有人都蒙了。毕竟陆明轩和季妍菲两口子那档事儿，对方盛熙可是大有波及。除了封少权、方盛熙和老孙之外，没人知道让陆明轩进组是方盛熙的主意。陆明轩往方盛熙这边看了一眼，方盛熙用拿着方便筷子的手向他招了招，笑道：“轩哥来啦？”
陆明轩和陈凌皆是一愣，不知她是故意做表面功夫还是怎么的。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达成共识，陆明轩向方盛熙走来。“熙熙，这几天拍得怎么样，顺利吗？”
“还好”，方盛熙笑道，“就等着轩哥进组呢，希望轩哥能指点一二。”
“谈不上指点”，陆明轩笑道，“熙熙是拿过影后的人，我哪敢指教你？以后有什么对角色的见解、对剧本的想法，咱们互相切磋？”
见方盛熙和陆明轩谈笑如常，导演也摸不清楚状况。加上陈凌一番颇有底气的话，这才过来搭理陆明轩。一辆低调的奥迪Ａ８停在片场外。主驾驶上的人是贺秦，从副驾驶上正要离开的人是裴亦飞。“不是说方盛熙和陆明轩有过节，前一阵子那事闹得沸沸扬扬，怎么现在聊得这么亲热？”
贺秦看着在导演和陆明轩之间时而周旋的方盛熙。“不是说了嘛，你的女人很不寻常。”
裴亦飞道。贺秦猛地转头看向他，眸光不悦。裴亦飞略扬起下巴，咬着牙和他对峙着。“我说过，我和她没有旧日的关系，只是现在好奇。让你帮我盯着她，你不愿意干？忘记我当年怎么帮你的？现在翅膀硬了，就不讲义气了？”
“不敢”，裴亦飞冷笑了一声，“放心，我会完成任务的。”
“行，你自己有分寸一点，我明天回去了。”
裴亦飞握在门把手上的手停住了，没开。静了片刻，回头看向他，语气柔和了些：“再待几天吧？”
“有事儿，得回国外一趟。”
“好，那你注意安全。”
裴亦飞也不多留，关上车门走人。看着谈笑风生的方盛熙，贺秦甚至能够在她身上看到别人的印记。方盛熙，你真的，把秦城忘得一干二净么？你真的以为，你现在做的事，死去的人不会看见？“你真的以为，死去的人不会看见？”
用余光看到裴亦飞回到剧组，方盛熙向不远处路边看去，果然还是那辆奥迪Ａ８，这两天，每次裴亦飞出去又回来，坐得都是这辆车。看着那辆车走远，方盛熙的脑海中，忽然响起那日贺秦的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死去的人，看见什么？贺秦……贺秦……秦……秦城？就在这一瞬间，方盛熙的脑海中，灵光乍现！难道……难道贺秦就是秦城？死去的人……秦城，就是死去的人！那个在四年前死去的人，难道……又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