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父从乡下领来了一个女孩,女孩的年纪不大,大大葡萄眼,圆圆的脸蛋,一副活泼可爱的模样。女孩走到傅少霆跟前,弯着腰,“喂,你死了没有?”
傅少霆眯着眼睛,一泓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他下意识的伸出遮住双眼,这是哪个女人?迷迷糊糊里,回忆起了父亲说的女生。这就是这个啊。他翻了个身,继续睡了,好困倦,为什么人生就是没有一个出口呢?女孩嘟着嘴,绕到他跟前,怒道,“喂,你为什么不理睬我,你哑巴啦?”
戳中伤口。傅少霆乜斜着眼,不做声,面上溢出冰冷的讽笑,是,我就是个哑巴。女孩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来之前,傅父也说了傅少霆的情况,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没什么,对不起啊。我忘了。我先跟你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谷小月。”
她伸出一只手。傅少霆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径自的忽略那只手,走到卧房,躺下了。如同一只受了伤的小狮子。谷小月跟了过去,继续絮絮叨叨道,“喂,傅少霆,我不嫌弃你是个哑巴啊。你想要跟我说话可以写下来。我喜欢跟别人说话,我听说你有很多故事,你要不要把这些故事说给我听……”有些伤口是没有办法填补的。谷小月的热情没有给他任何触动。他只是眨了眨眼,想着新一轮的复仇。鱼死网破也好,玉石俱焚也好,总归有个出口。……叶浅惜的孩子快七个月了,再有两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这天,陆腾在外出差,派了司机陪她去产检。医生说,孩子的情况很好,给她倒了一杯水,一边跟她说现在要注意的情况。她听着,手指轻柔的抚摸在肚子上。顿了顿,医生顺带道,“前阵子,刘太太也过来产检了。她说不想要孩子了。”
“嗯?”
她一脸惊讶。“孩子都那么大了,她说不想要,我看她的神情是真的不想要了。不过,还好刘先生阻止了。”
“那念恩有说她为什么不想要孩子?”
“好像是因为刘先生花心。这是人家家事,我们做医生的哪能都了解清楚。不过,孩子毕竟是一条小生命……刘太太对孩子不太欢喜……”医生后来也不说了。嘴唇发干,她稍稍的抿了一口热水,出了医院门,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念恩,如果不想要孩子,当初为什么还要跟着刘一诺。值得吗?一辈子,就这么毁了。也许是想的太多,那种情绪将她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痛苦的捂着肚子,觉得连肚子里的孩子都在跟她叫嚣。一条不该到来的生命,又坚强的,要改命一般的努力的存活下来。好疼,好疼啊……红色的血液顺着白皙的大腿流了下来,染红了棕色的长裙,她紧紧的咬着下唇,唇都破了。声音破碎,虚浮如海上的一片薄叶,“快,送我去医院……”……医院里,一只纤细的手拉开了围帘,女人笑容残忍,如一朵盛开的罂粟花,她道,“她喝下去了,我以为还要废一番功夫,她才会喝下去。”
沐念恩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还以为要亲自动手,掐着叶浅惜的喉咙,给她灌下去那碗堕胎药。没想到她自己倒是喝下去了。陆腾出差了,这是个好时机。难得这么好的时候,等到陆腾回来了,看见孩子没了,这画面该是多么美好啊。医生搓了搓手,不寒而栗,“刘太太,你说的会把我们全家送去国外,是真的吧。”
他知道,这事肯定会被陆腾查到,陆腾一旦知晓,自己肯定不会有好下场。“当然是真的。”
沐念恩抱着双臂,朝着门口望过去,再过不久,叶浅惜就要返回医院了吧,她的唇边泛起冷笑,“等亲自取出叶浅惜肚子里的孩子的时候……”十分钟之后,叶浅惜回到医院。医院的急诊室,肃穆而哀调。像在一场猛然爆发的洪流里,淹没了所有没来得及逃走的人。时间,仇恨,青春,生命……统统都失去了呼吸。叶浅惜咬碎了牙,全身浸染了血色,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鬓角之上,双眼迷离,她看见头顶亮起了手术灯的灯光,耳畔似乎听来孩子的哭啼声。情不自禁的露出了苍白了微笑。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她的床边坐在沐念恩。沐念恩用一种奇怪的嵌着几分得意的眼神望着她,微微的歪着脖子,手指轻柔的将她的头发别在了耳后。随即道,“浅惜,你醒了。”
声音也是柔柔的,“怎么样?还好吗?”
她蓦地清醒过来,手掌摸向了肚子。肚子是平的。孩子,没了!!!“我的孩子呢?”
她张着口,从喉咙里卡出一种沉重的悲痛,“念恩,我的孩子呢?”
“孩子没了。”
沐念恩低着头,一字一句道,“叶浅惜,你的孩子没了。他死掉了。是个女孩子呢。七个月大,已经成型了。”
没有温度的陈述。这描绘就是插在叶浅惜胸口的一把刀。叶浅惜不敢相信,摇摇头,手指猛地收紧,将床单死死的拧住,拧成了一朵枯败的花,“不,不,不,不会的。”
眼泪不受控制从眼角滑落。孩子叫陆杉杉,是个女孩,她很坚强,她在那场车祸里都能顽强的活下来,怎么现在却死了?老天真是会开玩笑。她不想要孩子的时候,孩子像扎根一样活在她的肚子里,她想要把孩子留下来的时候,孩子却没了。呵。呵。呵。好残忍啊。“她怎么就没了?”
她苍凉的问道,牙齿紧紧的咬住下唇。“她没那个福气来到这个世界上。因为,她不想做你叶浅惜的女儿。”
叶浅惜松了手,忽的抓住沐念恩的手腕,她挣扎着坐起身,狠狠的质问沐念恩,“念恩,是不是你做的?”
起了杀意。恨的。脸色苍白,游荡在死亡之谷,所以,无所畏惧。沐念恩也不反驳,伸手用力的掰开叶浅惜的手,甩在了一边,道,“是,是我做的。我早就告诉过你,让你自己打掉孩子。你不听,那么只好我亲自来动手。”
“那杯水有问题,你和那个医生联合起来的?”
忽然回忆起了三天前的那杯水。她已经足足昏迷了三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