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过来。”
“我不是医生。”
“你不肯过来?”
陆腾拔高了音调,隐隐的有些怒气。“……”“不肯过来就算了!”
他怒气腾腾的说。一下子挂掉了电话。她拿着手机,慢慢的垂下来,垂在身侧,目光是深夜里的凉。她旁边挪了两步,背靠在香樟树上。半晌,她把手机翻开,这手机里存了一个号码,陆腾的。“老公”,他自己设置的备注。陆腾,我以为你只是我生命中的过客。怎么遇到你,我就不幸。我知道这不幸不能全然怪你,意外,只是意外而已,可我,只想好好的恨你,再恨你一点儿,然后,离你远远的。她把想了想,把他的号码删了,看到旁边的垃圾桶,准备扔了下去。然而,手机再次响了。“陆腾,你去看医生。我不是医生,你不要给我打电话。你病了,死了,都跟我没关系。”
她急匆匆的说。电话那头愣了一下,“叶小姐,是我,小罗。”
“哦。”
她涌了几分窘意,“什么事?”
“陆总已经昏迷了。”
小罗道,“我是不忍心看陆总这样痛苦才打电话给你的。你不知道,你走后的这一个多月里,陆总是怎么生活的。那天,他淋了雨回去了,回头就发了高烧。他也不看医生,还连续的工作。他不给自己留一点儿空闲的时间。所以,这次才会大病一场。”
那天,下了雨,她去给景昱送伞了,陆腾也跟了出去?陆腾淋了雨?“陆总就是口是心非。他一听说叶景昱出事了,想到你要去警察局,就一直在那里等着,怕你承受不住。那样的大夏天,他那总是把那条围巾给戴着。别人不知道,我猜那是你织的。陆总脾气是不好,但我看出来,他对你是真心的。陆总这些年,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样好过。”
这些话语像淙淙的流水,流进叶浅惜的心坎里,那莫名的情愫又开始上涌了。“他哪里懂得对一个人好。”
“叶小姐,是你不想相信他对你的好。他嘴上说要忘了你,却连昏迷中都叫着你的名字。你过来看看他吧。”
“……”陆腾,陆腾,我更不想相信的是爱情。……末了,她还是去了医院。鬼使神差一般。小罗坐在医院的走廊里,远远的见着叶浅惜走过来,赶紧站起了身,几分激动,“叶小姐,你来了,真是太好了。”
“你怎么在这里坐着?”
“陆总先前醒来了一次,说不想醒来的时候看见我这张脸。我这不是怕陆总之后再出了什么问题嘛。陆总没什么真心朋友,也没什么值得信任的人。”
连对自己的父母都是淡淡的,小罗道,“所以,我就在外面坐着。以防意外……既然叶小姐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罗先生,我……”我并非是要过来照顾他的。话还没说完,小罗已是快步的走开了。她的话留在了喉咙里,又咽了回去,怔怔的盯着小罗的背影,又转回去看向了病房门。我不是过来照顾你,我又过来干什么?看你死了吗?呵。她跟着坐在了回廊冰凉的椅子上,有值班的护士过来,道,“你是204号病房病人的家属吧。怎么坐在这里呢?快进去,病人今天伤口发炎了,高烧不断,才退了烧,得照顾。”
小护士开了门,几乎是把她推进去的。她轻轻的走在病床前,坐了下来,月光清浅,陆腾的脸也渡了一层月光,薄薄的,冷冷的,一如此人。“陆腾。”
她动了动嘴唇,极轻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伸手覆盖在陆腾的额头上,烧已经退下了。夜半,墨色浓重,不知不觉的就趴在那床铺边睡着了。陆腾悠悠的睁开双眼,伸了一只手摸了摸额头,额头似乎还残留着叶浅惜手指间的温度。从她进门开始,他就醒了。他在等着她。不肯睡着。终于等她来了,他却不敢睁开双眼,怕她一知晓他醒了,转身就走。他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叹自己的贱,叹自己的哀。又极轻的,宛若风吹柳絮一般的,伸手轻轻的落在叶浅惜漆黑的头发上。再试探的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的头发。确信她睡着了,安稳了。他一把拔掉手背上的针管,小心翼翼的下床,再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在床上,伤口随着动作撕扯的有点疼。他忍痛皱着眉头,侧过身子,和她挤在那小小的床上。他的身体,挨着床沿,他的手搭在叶浅惜的腰上。“浅惜。宝宝。”
那吻像多情的蜻蜓,轻盈的落在叶浅惜的唇角。……叶浅惜醒来正依偎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一惊,随即要起身,却被一只大手给桎梏着。“浅惜,你醒了。”
“我为什么……?”
“再睡一会儿。我好困。”
陆腾的声音含糊疲惫。他太久没好好睡觉了。“陆腾。”
“嗯。”
欲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她只好闭上了嘴,呆呆的望着天花板,一动,陆腾就受惊似的将她抱的更紧。她不动了。静静数着时间。直到阳光照射进屋子里,直到护士敲门进来,吃惊的看着他们,“你们怎么,小姐,你是怎么搞得,这样的话,病人伤口容易裂开。还有,病人手背上,这是怎么回事哦。”
“抱歉。”
她歉疚的说,欲拂开陆腾的手,却听得陆腾冷酷的声音,鹰一般的双眼直直的对准那护士,“谁让你现在进来的,出去!”
那护士愣了愣,显然是被惊吓到了。陆腾又道,“出去!”
护士青白着一张脸,转身跑了出去。病房里头是她惹不起的人,这点她还是清楚的。“你睡好了没?”
门合上了,又安静了下来,他凑在她的耳旁问道。“嗯。”
哈,他轻柔的笑了起来,像怀里抱了个瓷实的宝贝,表情与一分钟前判若两人,他亲昵的蹭了蹭叶浅惜的脖子,“浅惜,你还在。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