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她那一身月白色长裙,高高挽起的发髻,修饰得无可挑剔的五官,于是一种深切的自卑感在他心里发了芽。黎栀坐在中间,旁边是肖阳,无论谁来看,都会认为他们俩才是一对璧人!肖阳点菜时,服务员是这样问的,“先生,请问您的女朋友她能吃辣吗?如果不吃的话,我们这里还有其他招牌菜可以挑选。”
就像上大学时,他们三个无论去哪吃饭,谁都会把肖阳和黎栀认为是一对,时隔这么多年,即便肖阳与她早已分手,即便他舍弃国外的优厚待遇也要去A市工作,两人仍旧殊途同归……自卑的嫩芽茁壮成长,枝叶仿佛快要伸到喉咙,这当程军想掐死自己之际肖阳终于点完了菜,黎栀偏头冲他一笑,“程军,这么多年怎么没见你长高点儿呢?”
程军觉得自己该找借口离开,然后去卫生间把自己给灭了!可转念一想,黎栀跟他说话从来都是这样,是不是代表她还把自己当成朋友?于是他试探地抓起筷子,像从前一样往她头上轻敲一记,“那还不是因为我听你的话,你忘了上大学时,你警告过我说不允许我高你一个头?”
黎栀顺手拿起肖阳面前捞菜的长柄漏勺,跟着敲程军的头,三声脆响,她笑眯眯道,“别赖我,你要真听我的话,当初还会偷偷喝大骨汤?”
程军笑着挠挠头回敬她一杯,两人你来我往,肖阳顿时成了个无用的摆设,比筷子汤勺还不如。他高兴黎栀样子虽变了,对自己却没半点生疏。她见到程军时本来是开心的(而这次她之所以会答应来应约也是为了见一见程军)若只有他们两人,或许会客气些,但肖阳也在,这气氛让她感到有些别扭,于是不得不和程军闹点气氛,以忽略肖阳的存在。直到菜都上桌,红油汤在锅里翻滚,程军才透过热气看到肖阳闷声不吭,觉得有些内疚,忙道,“对了,现在在A市工作的大学同学是不是就只有你和肖阳俩?”
黎栀有些不自在,“不知道,以前的同学我联系不上他们。”
肖阳被冷落太久,又见黎栀同程军打打闹闹,心里就更不舒服了,想着如今他们又不是十七八岁,这样不明摆了在他眼皮子底下打情骂俏吗?紧接着令他想起以前三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黎栀总是紧挨着他,可现在却对他爱理不理,想到这他神色黯然,语气冰冷,“是联系不上?还是不想联系?”
黎栀被他的话刺的一愣,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他了,碍于程军在场她只得压下火气,“本来就是联系不上!”
“难道我不是你大学同学?我怎么没见你跟我联系过?还是我在你心里连个同学也算不上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竟有几分心酸落泪的感觉。黎栀亦被他冷冷的话语逼急了,顾不得其他,不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你说的没错,我们只是同学,在你心里你也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吧,既然如此又何必来质问我?”
她一口气说完后房里寂静无声,三人都愣住了,只有锅里的汤‘汩汩’得翻腾。黎栀被肖阳和程军怔怔的看着,一时无法自处,又羞又悔,手脚似乎都没处可放,黑亮的眸子浸淫在晶莹的泪水中,她觉得自己丢脸极了,慌忙抓起手袋,夺门而逃!肖阳首先反应过来,本能地站起身,丢下程军追了出去。在地下停车场里,他‘砰’一声将黎栀刚拉开的车门关上,低头看着背对他的黎栀,手在半空中扬了许久,才缓缓搭上她微微耸动的双肩。“栀栀……”他突然发觉自己追上来竟不知道要说什么,“栀栀,别哭……”他的喉咙像被堵住了,黎栀突然转身抱住他的腰,头靠在他肩上,细细的缀泣声,不用看他也知道她咬着唇忍着不发出声音。双手搂紧她,眼泪在眼眶里打了几个圈,成串滚落。停车场的背光处,程军如同几年前那般只能远远地站着,然后轻叹了口气,默然转身离开。看来这辈子,他终究是没机会走进她的心里了……也罢,只要黎栀觉得幸福就好,他自己的情感,无所谓……“栀栀,我……我已经知道当年你离开我的原因了,对不起,这么多年我一直错怪了你!”
“肖阳,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我只希望……以后你能好好和苏颖的生活,我走了。”
凝视黎栀的背影,肖阳只觉内心一片说不出的酸涩和凄苦……次日,早上。黎栀到了公司后发现同事们看她的眼神都变得很异样,她以为是自己要嫁入豪门的事已经传开,却忽略了另一个重点!“小黎!”
刚坐到位子上,同一办公室的李梅冲过来抱住了她。“怎么了?”
“我才进公司半年不到,没想到我们又要分开了。”
“啊?”
她愣了愣,不确定的问,“你要离职了?”
李梅忙摇头,“不是,我指的是你!”
“我怎么了?”
“咦,你不是怀孕了吗?难道还要继续在这里工作?”
黎栀身体登时僵住,她早就忘了那天当着记者的面承认自己怀有身孕的事!“你不是快要嫁给本市的钻石王老五了吗?你婆家那边肯定不会同意你继续工作吧?”
傻子都知道,嫁给有钱人就等于是脱离工薪阶层,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有那么大一张‘王牌’!“其实我……”黎栀想说她没怀孕,可话到嘴边,又不甘心的吞了回去。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解释的越多只会越乱,况且那天还是她亲口在媒体记者承认的。“你什么?”
李梅眉头一挑。“没什么,我去下洗手间。”
黎栀站起身,仓皇逃出了办公室,现在她觉得怀孕这件事相当的严重,必须得跟夜南浔商量个对策才行,不然早晚会穿帮!思虑间,她的手机突然想起,看了看号码,她迅速按下接听——“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
夜南浔开门见山的问。“对啊,怎么了?”
“恩,没什么,那昨晚我醉的厉害?”
“你说呢?”
黎栀眉头拢了拢,感觉他想问的似乎不是这么无关痛痒的话题。“应该是醉的很厉害,因为我完全想不起昨晚发生的事……”“明知故问。”
她没好气的嘟嚷。电话那端沉默了一小会,在黎栀耐心尽失的关键时刻,传来了对方想问的重点,“我们……没发生什么事吧?”
夜南浔问的小心翼翼,可见他真的记不清昨晚自己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