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董明月回到她的单间宿舍,稍为休息两个小时后,感觉身体已经没那么疲累,她就离开工厂,想去直接找何雄健。此前她已经来过何雄健的家,大致上知道在什么位置,虽然天色很黑,可她还是凭着敏锐的直觉,找到了何雄健家的楼下,对着楼上小声地喊:“雄健!”
让董明月没想到的是,天台突然露出一张严肃的脸,她连忙抬眼望去,却发现这人并不是何雄健,而是一个满脸怒容的壮年男人,这人就是何雄健的父亲何德根,他听得出,董明月说的是外来口音,即时判断董明月就是个外来妹,于是冷冷地问:“你找我家阿健干什么?”
董明月面对着何德根这么冷酷的问话,心里很不舒服,然而她猜测得出,这人估计就是何雄健的父亲,她只好回答说:“我是你家阿健的女朋友,他现在在家吗?我刚从北方回来,现在很想见一见他。”
何德根不禁心中气愤,他想着这外来妹竟然就是何雄健一直所说的那个女朋友,居然找到他们家里来,并且也太直接太大胆了,他立刻往下怒吼:“你是他女朋友?你跟他处,还没有得到我们的同意,谈什么恋爱?你还找上门来了,这是要找他负责任还是什么的?”
董明月没想到何雄健的父亲会这么粗鲁,于是也不客气地大声回应:“我跟他是谈恋爱了,那怎么啦?你们想管也管不着,我不是来找他负什么责任的,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跟他一直都没有上过床,负什么责任来着了?”
这一刻,何德根没想到董明月竟然回怼自己,即时想抄起家伙往楼下跑,然后直接对董明月痛骂一顿。就在这时,何雄健从外面骑着自行车回来了,他这天要给家里的电灯线路维修一下,需要跑到五金店买个元部件。回到家门前五十米,看到屋前竟站着一个女子,那背影很像董明月,他即时认出,惊呼起来,急匆匆地来到董明月跟前,把自行车掉到一旁后,就紧紧拥住了董明月。“明月,你终于回来了?你没有变心,还是要跟我在一起,太好了!”
何雄健几乎要从眼眶里飚出泪来,他把董明月搂在怀里,视作珍宝一样。董明月也伸开双臂,把何雄健紧紧搂住,然而这刻,她却对何雄健说:“我当然不会变心,我是要永远跟你在一起的,只是刚才,你父亲好像对我不是很友好,现在他已经准备跑出来了,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
何雄健听到董明月这样说,不禁心中吃了一惊,他连忙抬起头来,发现父亲已经拿着把鸡毛掸子,静静的站在门口,整张脸绷得紧紧的,眼里尽是怒火中烧,正望着他和董明月。“爸,我现在向你介绍一下,这个就是我女朋友董明月……”何雄健跟董明月松开后,就拉住董明月的手,想走到何德根的跟前。然而,这刻何德根却举起鸡毛掸子,指着何雄健说:“阿健,你别带这个外来妹到咱家,我不会让她进家门的,你快点把她赶走。这成何体统?在家门前就搂搂抱抱的,如果你们再这样抱着,我可真要动手了。”
何雄健没好气地说:“爸,你不要对外来人口有这么大的偏见好不好?大家还不都一样是中国人,你就能不能改变你的那种传统思想,我跟明月是真心相爱的,你就接受她吧,我已经不能跟她分开了,你就算是反对,我也是会跟她在一起的。”
“哼!阿健,你这是不把你老爸当一回事了?你如果这么有本事的话,就别进这个家门,反正我们这附近一带,谁要是娶了外来妹,就是没出息,我可掉不起这个面,你现在已经好不容易进526厂,混个厂长出来了,你想找什么样的女孩谈恋爱,还不可以吗?干啥偏偏就是找个外来妹子?还有,我真的要说一说你的,秀萍这么好,这么贤良淑德的一个女孩子,你干吗就是要拒绝人家?你这是瞎胡闹,是不是?”
何德根怒气冲冲地对何雄健指责着,把那根鸡毛掸子不断挥来挥去。然而这一刻,董明月却说话了,她毫不客气地对何德根说:“哪有像你这样做家长的?我跟何雄健是自由恋爱,你管得着吗?他喜欢谁,爱谁,是他自己的事……”何德根不禁更加恼火,气打不到一处来,对着董明月叫喊:“你这个捞妹,一点也不害羞,还骂我了?我告诉你,以后别缠着阿健,否则的话,我一定会给你好看的,想嫁进我们家?想也别想!”
董明月毫不退让,立刻对何德根回怼着说:“你既这么没素质,那我也不会跟你客气的,今天我就跟你说清楚了,不是我缠着你们家阿健,我跟他是自由恋爱的,你想管也管不着,我也没想过要嫁进你家门,如果你不想让我去你们家的话,我把雄健带到我们家去,有空让他回来看看你们!”
说完后,董明月使劲地拉着何雄健的手,对他说:“雄健!咱们走,快跑啊!”
何雄健只好跟着董明月迈开脚步,而这一刻他的父亲何德根已经气得咄咄逼人,叫嚷着,举起鸡毛掸子就追出来,往着他们冲过去。董明月立刻加快脚步,她叫何雄健快点跑,两个人飞也似的奔跑起来,不一会就把何德根甩在后面,最后逃得远远的。当他们跑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相对着不断喘气,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看你爸这次可真够呛的,追没追着,还气得要死,我都替他难受,可问题就是,你爸为什么那样不喜欢外地人啊?我只是从北方过来的,又怎么着了?难道就前世欠他的吗?”
董明月喘了一会气后,不解地望着何雄健。何雄健回答说:“我也很难理解他们这些老一辈的排外思想,总觉得外地人来到这里,就抢了他们本地人的饭碗一样,其实,外地人多了以后,这里的经济反而发展得更好,对本地人来说是好事,但他们就是看不起外地人,总觉得哪家的儿女如果跟外地人结婚了,就是没出息,真不明白他们的这种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