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了。如果说上一次仅仅只是试探宫越是不是有这样的心思,在揭穿了他的身份之后,凌小瑜出于心里的一个不安定,所以想要确定宫越的心意,战战兢兢的问他是不是要和自己离婚……那么这次,就是深思熟虑之下做出的确切选择。生活又不是小说,他们都是成熟男女,又不是爱的死去活来,就是如此,在强权面前,也总会有屈服的一面。不过也称不上是屈服了。凌小瑜只觉得自己其实内心藏着一种愤怒。在宫越面前,在凌欢面前,还有宫越的父亲面前……但是这样的愤怒实在渺小,所以凌小瑜没办法,只能委曲求全,就为了能取得一时的安宁。可是说实话,这样的安静又有什么意义。宫越看出她的状态不对,而且空气中隐藏着一种蠢蠢欲动的不安,来源是凌小瑜。半晌,“离婚”这样的字眼,从凌小瑜的嘴里吐出。宫越瞬间血都冷了。一晚上的担惊受怕,一晚上的压抑,还有一晚上的惴惴不安,在此刻都即将要爆发出来。但是宫越活生生的忍住了。他浑身颤抖着,凌小瑜低着头,看不见啊他此刻的模样,凌欢正在他对面,却看得一清二楚。宫越额头青筋暴起,眼睛闭上,眉头紧皱,拧成了“川”字,痛苦而压抑。此刻,就连凌欢这样平日里冷漠又自私的人也觉得……凌小瑜做的太过分了。但是要说她哪里过分?——回来之后什么该说的话都没有说。该说什么话?凌欢恍然想起来,她斥责凌小瑜的第一句话,凌小瑜并没有争辩些什么,她似乎就等着这一刻,只要凌欢骂的更多,她就能在接下来的战役中全身而退……甚至大获全胜也说不定。可是如果凌欢知道凌小瑜是做的这个打算,她一定在刚才的话中,留有余地,绝不那么咄咄逼人。况且,她一直等着凌小瑜来安慰宫越,透过窗户,她能看见凌小瑜被宫越抱在怀里,两个人即使什么都没说,看上去却也是温馨,愉悦的。没想到这是假相?凌欢与宫越听到这话一时没有开口,他俩也不知应该怎么圆场了。凌欢倒是有心,不过她现在正想到刚刚与宫越谈的,关于凌家的事情。凌德胜在监狱呆了三年,这辈子牢底就算不坐穿,起码在他出来之前,凌家就再也没有任何回寰的余地了。凌欢知道这样的消息,急都快要急死了,如果这时候宫越能添把手,凌家扶摇而上,就算不能达到原来的高度,起码也有了喘息的时间。但是宫越掌握这么大的一个公司,却也不是他的一言堂。对于在等待凌小瑜的过程中,能有一件正经事来转移宫越的注意力真是再好不过了,所以就这件事,宫越决定跟凌欢简单的谈一谈。谈到中间,凌小瑜恰好回来了。对于宫越来说,她能回来真是一件好事,然而,凌欢却也发现,凌小瑜带回来一件坏事。她居然想要离婚?什么心思,先前蜜里调油当她凌欢是死的,随后又做出这样让她肺疼的事情,凌欢宁愿现在凌小瑜跟宫越还一起天天秀恩爱攻击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说散就散,这算什么事儿啊!凌欢看宫越没说话,就等着宫越一口回绝,她好借机发泄一下内心的郁闷,虽然掺和进小两口的事情,貌似不怎么厚道,可是眼下她可忍不了。然后,她就听见,宫越沉默良久,头发耷拉下来,看不见一点神情上的变化,一个姿势僵了很久,终于点点头,“……哦。”
凌欢竖起耳朵,继续听下去。哦?哦什么?这是同意了还是不同意啊!凌欢急的想跳脚。直觉应该是同意了,毕竟宫越情绪这样低沉,如果面前站的不是凌小瑜,凌欢估计他就一拳揍上去了。凌小瑜当然也不明白宫越这是什么意思。她迟疑了一下,方才的勇气又回缩一点,露出一点怯弱,凌欢眼睛一亮,抓住机会,“凌小瑜你瞎说什么呢?你知道我们刚刚在谈些什么吗,我们在谈你爸爸的事情呢!”
“我父亲?”
凌小瑜像是被注入了一点活力,方才说出那样决绝的话,身上带了点儿破釜沉舟的意思,现在又瞬间回暖,叫凌欢心里安定了一点。“是啊,就是有关你父亲的事情。”
凌欢继续道。她顺势给了宫越一个眼神。也不知道宫越接收到没有,她看对方又阴沉了一会儿,接着在凌欢开始叙述的时候,把话头不动声色的接了过来。凌欢总算松了一口气。“你父亲是被冤枉的,我已经查了很长时间,这一点基本可以确定,并且最关键的是,我当时似乎看见了凶手的模样,我与父亲说过。但是他因为我母亲的死失去了理智,当时抓捕凌德胜的时候,场面又太过证据确凿,所以他不信,我也只能尽量说服,现在可以看得出来,成效全无,不仅没有效果,而且我俩因为此事,关系很是紧张。”
宫越语气平淡的说了这么一通话,到了最后那句,他通红的眼睛看向凌小瑜,接着嘲讽一笑。凌小瑜心里微微颤了一下。说不上那是心疼,亦或是愧疚。“紧张到,让他对你做出那样严重的事情。”
宫越突然把话题一转,面无表情的对着凌小瑜鞠了一躬,“我代表他对你说个对不起。”
凌小瑜退后一步,她从他这样的动作中,猝然感受到一种生疏……那是一种由她亲手把刀子递到了对方手上的冰冷,两人似乎从此时开始,关系开始缓慢变化。她揪紧了自己的衣角,下意识把指甲收起来,害怕自己一时失控,伤害到自己。为什么会动摇,为什么会害怕?凌小瑜还没有找到结果。她定了定神,尝试着在宫越强大的威压下去努力直视他的眼睛。但是……宫越却在她抬头望过来的一瞬间,把头转了过去。凌小瑜蓦地一颗心沉到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