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方才还笑出满脸褶子的东家,笑容渐渐淡了。几位东家面面相觑,皆是欲言又止之态。莫水鸢察觉不对,“怎么了?”
她对自己的图纸颇有信心,按道理,这图纸交由到几位东家手中,稍一权衡利弊,他们便知该如何取舍。怎么都不该只有眼前这四五位东家才是。为首的那位东家抬起袖子抹了额间虚汗,顾及着莫水鸢的身份,谨慎地开口:“回王妃的话,草民方才也去问过了,那几位东家说是不愿合作。”
不愿合作?这是为何?莫水鸢不解,分明是双赢的买卖,他们竟是不愿?私下里,她也着人调查了。这几位东家皆因经营不善而致生意惨淡,犹如风中飘零的一朵枯花,摇摇欲坠。眼下得了重振旗鼓的机会,却是给拒了?这着实不符合常理。沉吟片刻,莫水鸢询问,“他们可说了缘由?”
“这个,王妃恕罪,草民也不大清楚。”
东家讪讪道,实则他也很是不解。那几位东家,平日里也是打过几次照面的,已然是穷得叮当响了,酒楼也是一具空壳,继续这样下去,恐是撑不了多少时日。得上天眷顾,王妃抛来橄榄枝,解救他们于水火之中。按道理,他们该是上赶着来合作才是,结果这位东家等了又等,想要等他们一同前来面见王妃商讨合作一事,等来的却是,他们拒不合作的答复。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大抵是同病相怜,惺惺相惜,不忍他们错过了这样大好时机,东家出于好心,还派了小厮去再三询问、确认,没想对方连个好脸都不给,草草把仆人给打发了。眼见着时候不早,东家这才作罢,同其他几位东家匆匆赶来。莫水鸢见为首的东家目露困惑,想来也是不知晓其中实情。没有追问的必要了。同一旁的谢私霈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点头。之前夫妻两便说好,谈生意的事交由他来,那么同这几位东家合作经营一事,她也就不必过多顾虑了。他办事,她放一万个心。只是,其他几位东家的反应,让莫水鸢有点上心。这商人最是重利,有钱都不赚,难不成是转性了?她不信,事出反常必有妖。“王爷,我想去看看。”
谢私霈自是知晓她的心思,替她挽起散落在脸颊的落发,道:“本王早已着人备了车马,现下即可前往。”
没想到他早早做了准备,莫水鸢怔了下,仰头莞尔,“还是你最懂我呀。”
真不愧是她的枕边人。“你啊,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哪有读不懂的。”
谢私霈眸色柔和,执起她手,两人往屋外走。莫水鸢却是不承认,她心思哪有那么好猜,倘若真是如此,平日里同那些商人打交道,她还能讨得着好处?分明是谢私霈心细眼毒,看人一看一个准。尾指不安分地蹭了蹭男人宽厚的掌心,莫水鸢扬眉,驳他:“话可不能这么说,不信的话,你叫陈锋来,问问他,可能读懂我的心思。”
陈锋?那个肚子里装不了几滴墨的傻东家?谢私霈哑然失笑,“他还是在私塾里多待上些时日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多时便抵达了目的地。眼前的这家酒楼,便是马东家的,也就是拒不合作的东家之一。据先前了解,马东家所经营的这处酒楼地势不错,只是店内酒菜缺乏特色,渐渐的,也就被其他同行比了下去,又因价格偏高,没能留住顾客,生意逐渐走下坡路。马东家抓耳挠腮,各种法子试了个遍,却是无济于事。慢慢的,便也认命,随它去了。这也是莫水鸢找上他的原因。地势好,菜品缺乏特色,而她最为擅长的,就是搞新花样。只是,还未下马车,莫水鸢便觉出不对来。本该冷冷清清的酒楼,怎么看着热热闹闹的?时不时的便有人进进出出,怀里还捧着各种物什,一派忙碌的模样。莫水鸢同谢私霈对视一眼,后者喊来侍卫,一番耳语,侍卫匆匆去了。不消片刻,侍卫返回,恭敬道:“回王爷,奴才方去问过了,这些进进出出的并非客人,而是帮忙修缮的匠工。”
修缮?不是说马东家穷得只剩这座酒楼了,他哪里得来的钱去修缮?难道是……“我们去看看吧。”
心中有了猜测,莫水鸢微微拧眉,二人下了车。最好不是她想的那样!方一踏进酒楼,便听到里头传来吆喝声,“快点快点,这里,还有这里,把桌子都搬了,全部都挪到窗口去!”
这大嗓门的,就是马东家无疑了。马东家一身简单的黑长衫,头发却梳得油光发亮,很有精气神。不像是穷困潦倒的模样,倒有点,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意味。马东家不曾同二人打过照面,但见两人衣着华丽,不是王公贵族,也必定是富家子弟。他立马换上一张谄媚的笑脸,盈盈着迎上来。“哎呦二位客官,真是不赶巧,本店近日正在修缮,正式开业的话,恐怕还要再过上几日。让你们白跑一趟了,这样吧,改明儿二位客官来本店,给您二位折个价,如何?”
不愧是生意人,上来就是一番体面话。莫水鸢笑容浅浅,“哦,那的确是不巧。”
她状似无意地打量四处,转而道,“店掌柜的,我见你酒楼并不老旧,怎么想起要修缮了?”
马东家当她是随口一问,“害”一声,道:“这不近来生意不佳,便想着转转思路,换换花样嘛。您看,这不,这才刚开工呢,就迎来您这样的贵宾了。想来啊,我这法子该是不赖的。”
真是巧舌如簧,油嘴滑舌。莫水鸢轻哼一声,在酒楼四处各转一圈,末了在窗前站定。正值盛夏,窗外的荷花池送来丝丝凉意。粉白的荷花堪堪开出花苞,再过几日,便会是一番争奇斗艳的好景象。若能临窗而坐,边饮酒品茶边欣赏这池边美景,岂不妙哉?这法子自然是极好的。好就好在,这根本不是他马东家的法子,而是她莫水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