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单是这样口说无凭,未免显得太没有诚意了些,不如就让大公子的孩子,去清崖书院读书吧。”
说着,这个人又从怀里掏出了另一份信笺。这份信笺和他拜帖的风格大有不同,信封上面大大小小盖了数十个印章,有些印章的名字可能会让皇帝都为之动容。清崖书院向来以公正著称,每年两度公开招生,俱是把录取名单和所有考生的试卷贴出来,如有争议,书院里值守的老师就会加以答复。这样一个入门严格的书院,在科举一途可以说是几乎走到了极致,远的不说,近年来的五次科举,清崖书院的考生中,每每都有不少一甲的出现。就连状元,都出了两个。而清崖书院历史上,曾经出过一门状元榜眼探花,一时间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清崖书院。可以说,进了清崖书院的每一个学子都是卧龙凤雏,只等有机会青云直上。那自己家的杜秋斌是不是也可以……杜老夫人压下心头的激动,没有说话。杜秋斌在科举一途上的天赋只能说是平凡,这样的人进了清崖书院,真的能有一个好成绩吗?她不发话,杜钱盛就算是再激动也只能死死忍着。杜家多年来一直出重金资助家族里的举子,想要让家里出几个能入朝为官的人,好让杜家的根基更为稳固。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杜家这么多年这么多次科举,竟是一个考上举人的都没有。唯一有点希望的就是杜秋斌,他怎么能不激动。进了清崖书院,那简直就是预定了秋闱的中举名额啊。就算是最低等的同进士出身,凭着杜家的财力,养出一个年年考评是优的官员还不容易?没想到杜老夫人在这里反而犹豫了,来访的身影深感意外。“娘……”杜钱盛看杜老夫人迟迟不接话,不由得催促。“那就多谢您的好意了。”
杜老夫人咬了咬牙,还是应了,看着杜钱盛把那张信笺紧紧地抓在了手里,心里暗地摇了摇头。自己这个儿子,虽然一直以来都很听话,但是实在是不太上的了台面,一点都沉不住气。这让人怎么放心把杜家交给他?“阁下愿意把这样的秘密和我们坦诚交流,老身已经是感激不尽了,现在蒙受阁下大恩,杜家一定全力配合。只是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杜老夫人从主位上走下来,向始终不愿意透露自己面容的这个人施了一礼,态度十足的尊敬。这个人也起身,却不是去扶杜老夫人,而是向着门外走去。“那就叫我青石吧,愿为根基,哺后来人。”
说着,青石老人悠然而去。杜老夫人眼中厉色闪过,她看着青石老人走过慈安堂的门口,又逐渐消失在杜家门外眼中终于流露出了深深地震惊。自己提前布置在杜府各地的人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是昏睡过去了,还是……想到这里,杜老夫人脸色煞白。杜钱盛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娘,咱们花重金请来的武士,难不成被他一个人干掉了?”
“不,”杜老夫人闭上了眼睛,颓然的倒在了座位上,“这个人不是独自前来,他和我们在厅里谈了这么久,他带来的人怕是早就把那些粗人给料理干净了。”
亏得自己还百般试探,想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傀儡,还是幕后真凶。其实自己一开始就不应该动别的心思的,有能力调查这些陈年旧事,还敢当面前来的人,哪一个是好捏的柿子?这个人不仅在朝中有一定的权势,在朝堂之外的势力也同样不容小觑。就凭这一手武力,就足够在江湖中闯出一片天了。杜老夫人坐在座位上,心里十分复杂。“唉,现在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明明谢白止是我侄子,杜诗韵是我亲生女儿,但是他们两个一个都不愿意和我杜家站在一起,还有那个景王谢私霈……”是啊,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的?杜老夫人也不明白。新皇登基之后,她知道谢白止一向和自家不是很亲近,于是想着从杜诗韵那边下手,让这个刚刚从杜家出嫁的女儿帮衬一下家里。自己已经屡屡放下身段了,但是杜诗韵却迟迟不肯答应,也迟迟不肯和自家人交心。谢白止对待杜家的态度暧昧,而谢私霈就直接把厌恶摆在了明面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杜钱盛在一旁嘟囔着,把清崖书院的信笺珍重的放到了自己的怀里,手里拿着青石老人要自己交给林将军的拜帖,一时间左右为难。“娘,你说这拜帖……”“先放一边去吧。你快去看看请来的那些武人到底怎么样了。”
杜老夫人熬到了这个时候,精力不济,挥了挥手就让杜钱盛先离开,自己也很快招来侍女,但是却不敢合眼。如果自己雇佣的武人在杜家出了事,那么杜家保不齐要承受来自那些家属的怒火。这还是件麻烦事啊。杜老夫人一整晚没合眼,杜钱盛带着家丁在杜家到处寻找,吵吵闹闹了一晚上,才在黎明的时候,被厨子从家里的地窖里找到了昏迷的一众武人。后来又是好言好语才把他们劝住,给了一大笔钱打发走了。得知那些武人基本无恙,杜老夫人终于能松了一口气,但是接下来要怎么做,才能让杜家这艘大船稳稳的向前行驶不翻车,还得他费劲头脑。至于现在,先休息一下吧。杜老夫人睡的很不安稳,她的眼珠在眼皮底下乱动,一看就是做了噩梦。侍女不敢疏忽,连忙把杜钱盛请了过来。杜钱盛有点不耐烦,自己也是刚刚躺下,还没睡一刻钟呢,就又被叫醒。“做噩梦了就把我娘叫醒,叫我来干嘛,我是能进她的梦里把她救出来吗?”
劈头盖脸一顿乱骂,把慈安堂的侍女骂走,才想起来这是老夫人的侍女。“回来,不许跟老夫人说我骂你,不然哪天老夫人不在,我就把你卖了,知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