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夜雨似乎又再次兴起的架势,隐隐约约的闷雷声再次响起,在昏黄的烛光中还不时的闪耀着些许的闪电光泽,让此刻本就森严的屋内变得更加的惊心动魄。毫无疑问,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彼此双方都在对对方的心里想法和欲求进行着谋求算计。而此刻,其实彼此双方的底牌都十分的清晰明了。这是一场公开知晓赌资、赌局大小的豪赌。而参与搏斗的谁能想到竟然是昔日在京中豪门世家提起来都要为之倾慕的谢私霈与其身边的侍从们呢?想到如今这个局面,谢私霈自己都忍不住觉得好笑。谁能想到,自己平日里对这些个下属是多有优待且比较宽松的,毕竟他们算不得是自己手下的士兵,也不能以一般的军纪来考量或者说约束他们。约束他们的是景王府的刑堂以及青鸾和玄离研究出来了的那些个惩罚人的刑具。结果就是因为这样,如今这些个下属倒是纷纷都要揭竿而起了,竟然开始同他唱反调。眼看着就要被自己的手下给策反了,谢私霈心中滋味一时很难名状。同时也因为方才被提及了莫水鸢,那是他心头唯一肉眼可见的柔软之处,所以如今他也已经有些厌弃了这场赌局。这根本就是一场毫无意义的较量。因为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他并不改变自己的初衷,而同时让他真的对下属痛下杀手,他并不是做不出来,只是得给他一个缘由。若是让他以“属下自以为是枉顾自己意愿要拼死为自己讨说法或者说争一个光明美好前程”为由对这些手下进行处罚,谢私霈自己心头那一关都很难过得去。“你们无需以王妃为借口来让我妥协,实话告诉你们吧,王妃比你们想象中要更加不喜欢那皇权。”
说完这话,眼看着在场的众人都变了脸色,谢私霈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难道说莫水鸢那样的性子,他们还真的以为莫水鸢是个贪恋权贵的人?实在是误会大了。青鸾看着谢私霈那面上隐隐露出的得意之色,心中也不由得生出无奈来,他又何尝不知莫水鸢的性子其实比谢私霈的还要淡泊名利。甚至于他们的王妃一心都只扑在药草生意上,在她眼中一桩大的买卖可能都要比那高官俸禄来的实在且多得多。想到之前无意中听到的,莫水鸢与谢私霈在就北岚朝中俸禄一事进行商讨,青鸾一想到莫水鸢一口一个“廉价”一口一个“吃力不讨好”,甚至还说出了“辞官归隐,我养你”这样的说法。当时谢私霈是什么反应来着?哦,甘之如饮,甚至还笑的十分的纵容,还将自己手头的铺子都让人给福熙郡主传话都交给莫水鸢去管理。想当初他在谢私霈成婚之初时,就有提醒过谢私霈,说是“王爷,如今王府和您名下的产业是不是应该交给王妃来管理了?福熙郡主日后若是当真要南下,只怕会更加无心打点京中的产业了。”
结果当时谢私霈是怎么说的?“王妃初入王府,应该要好好歇息才是,等日后王妃熟悉了王府,若是她对这方面俗物确实感兴趣再交给她也不迟。若是王妃对此并不感兴趣,日后你便代为掌管吧。”
好家伙,想到自家王爷富可敌国,青鸾突然又不知道是该歇了自己鼓动谢私霈谋反的心思还是应该支持谢私霈这般继续为了那个朝廷,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皇帝而劳心劳力。“殿下此言差矣,若是王妃当真喜欢俗物,喜欢做生意,那殿下就应该给足王妃依仗不是吗?官商自古都是一家,是分不开的。若是王妃日后想要做大生意可是背后没有依仗,这在同行的竞争中是要吃很多亏的!”
属下继续看似苦口婆心的劝说着,谢私霈依旧不为所动。“你们不用白费力气,我可以不杀你们,但是你们自己犯的错,自己去刑堂领罚。该怎么做,青鸾你心中应当是有数的。”
青鸾作为刑堂一把手,自然是有数的,只是如今他自己就在这犯错的人当中,这若是还让他自己给自己刑罚,是不是有些失了公允?“若是担心你自己对自己手软,大可以去找皇叔。”
要说这世间谁对刑罚吃的最为透彻,当属漠北王不可了。在当年他们那一代,也就是先帝年少时,宫中的竞争其实更加激烈。因为太上皇一生一共生了九个儿子,除了嫡长子在册封了太子后不到一年就“病逝”于朝中党政斗争之中,剩下的八个儿子年纪大都相仿,能耐却也都不小,甚至于还一个比一个野心勃勃。而太上皇时其身边的内务总管是一个极为阴险的人物,当时后宫并不太平,而自从太子过世后,当时的皇后也跟着凤体欠安,太上皇与其皇后是少年夫妻,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为了弥补因为自己的过失而造成长子病逝,太上皇就让那宦官辅佐皇后帮着管理后宫,以此给皇后撑腰。奈何皇后的身子骨却是病弱,不出两年就过世了,至此太上皇便再也没有封后,只让那宦官继续执掌后宫。同时也对后宫中的诸多皇子进行管教,漠北王对刑罚以及刑具的了解就是通过那位宦官来的。宦官自然是没有子嗣的,而偏偏太上皇的子嗣众多,但是命运又各不相同,当时宦官就看中了那位宫女出身的后妃所生下的漠北王,并对他加强了各方面的教育。首先教会他的,就是要对自己狠绝,因为一个人只有对自己足够狠才能对别人下得去手。故而,谢私霈让青鸾去找漠北王,这倒是可以看出其态度,这次是真的动了怒,来真的了。而原本因为谢私霈的沉默而生出了些许的希望甚至有些跃跃欲试的几个人,现在又都打蔫儿了,看着这一个个的一会儿兴奋,一会儿沮丧的,倒是有趣的紧。只可惜这个时候的谢私霈并不打算与他们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