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川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第一笔钱居然是卖饲料赚到的。 他刚进村，就被村里一个老人家给叫住了：“小川，你这都是饲料啊？”
老人手里还拿着一个布袋。 陈川“啊”了一声：“对，都是饲料。”
“能卖我十斤么？”
老人解释道：“前些天孵了一窝小鸡，想喂点饲料，我这也没饲料票。”
饲料这东西外面几乎没有卖的，偶尔有点，价格也要两毛，在供销社有票也要一毛，陈川买的便宜四厘，纯粹是因为扶持和补贴。 饲料的价格其实跟大米的价格差不太多，即便是后来也是一样，普通饲料和大米都在三块左右。 现在国内饲料行业并没有发展起来，虽然是饲料，但里面并没有很多添加物，大多还是谷物、草料等混合制成。 相比传统喂养，饲料只是营养上稍微均衡一些罢了。 八十年代的美国肉鸡已经可以做到四十天出栏销售，但国内就算是大型养殖场，全部喂养饲料也要一百多天，农村散养一百五天左右也能养大出栏，时间相差并不大。 因为饲料要加工，时间稍快，但喂养成本稍高。 陈川灵光一闪，自己养鸡要的时间太长，有这张批条，完全可以卖饲料啊！ “七爷爷，您也不容易，我送您一些，不过您可不要跟别人说是送的，就说是两毛买的。”
陈川说着打开周青白送的那一袋饲料，给老人倒了十来斤。 七爷爷顿时满脸笑容：“谢谢，小川，你是个好后生，肯定会发财的，不要听村里那些人胡说。”
看来七爷爷也听了不少关于陈川的流言蜚语。 “我知道。”
陈川笑着说道：“我在山上，也听不着。”
“我家那桃子熟了，等会给你送些去，是水蜜桃。”
七爷爷笑呵呵说道。 八十年代水果区域性特别强，本地桃子大多是毛桃，水蜜桃起源在浙江那边，华中地区的省份可能有，本地属于华南，一直到九十年代左右才大规模普及。 四年前，七爷爷儿子去外地修铁路，弄了几个水蜜桃回来，到家都快烂了。 七爷爷后来将果核种下，居然真有两棵长了出来。 除了七爷爷家，陈川还真不知道谁家有水蜜桃树。 “不用，您自己留着吃！！”
陈川知道七爷爷宝贝那几个桃子得很，自己都舍不得吃，要拿去卖的，毕竟本地没有。 七爷爷颇为得意：“没事，今年结得多。”
农村人就是这样，可能口舌多了些，有时候也爱占便宜，甚至不讲道理，但有时候又特别可爱，总愿意拿最好的东西感谢你。 七爷爷走后，陈川带着工人扛玉米上山，因为没有路，山脚到半山腰只能用扛的。 来来回回几趟也确实累人，毕竟这东西一袋就一百斤，又是上山。 饲料、米糠、碎米搬完后，陈川给工人结了工资，特意把一个人留了下来：“老赵，你最近有没有空？”
老赵叫赵正海，三十出头，是附近村子的，算是工头，陈川之前找人搭鸡舍最先找的他，然后他再帮忙找人，后来有点活，陈川都会找他。 赵正海知道肯定有活，忙点头：“有，陈老板要帮忙，我随时都能过来。”
陈川说道：“我想开一条路，从山脚到鸡舍，你帮我找几个人，不包吃，一天八毛。”
赵正海一脸为难：“陈老板，这价也太低了，你又不包吃，八毛没什么人愿意干啊！”
现在的人找工作不容易，毕竟没工厂、基础建设项目也少，在农村种地没现钱，大家都想找点来钱的门路。 陈川也知道八毛一天的价格不算高，这是体力活，如果他直接开两块，肯定大把人来。 但创业初期，大手大脚花钱的人，十有八九成不了事。 尤其是没创业经验的人，这样乱花钱，更是有死无生。 陈川递给老赵一根烟：“老赵，所有人的工钱我结给你” “我不告诉别人多少钱一天，至于你给他们的工钱，我不管。”
“我在半山腰的，没事会看看，偷懒不出力的人立刻结钱走人，这样的人太多，我也会找你麻烦，甚至扣工资。”
“说白了，差不多就包给你干，你开个合适的价。”
赵正海一听，顿时有点激动，现在外面已经有些小工头，有时候他也会去工头手下干活，他做梦都想包个工程干一干，奈何没有关系，除了干活勤快，他这嘴也不会说。 “这……这……那就一块一天？”
赵正海试探着说出一个价。 每天一块钱着实也不算高，三十天满工也就三十块钱，放在零工里算中等偏下的水准。 陈川在供销社一个月有四十二块钱，还有几天休息，但这是铁饭碗，没得比。 工作岗位不够的年代，没有铁饭碗的工人也确实拿不到高工资，你不干总有人愿意干的。 陈川笑了笑：“你倒是实在，这样吧，一块钱一天，你全部给工人，不包吃。”
“如果你们速度快，干完活后，你除了每天一块钱工资，我每天额外补贴你五毛，算你帮我管事的补贴。”
赵正海觉得这样也行，一天一块五可不算低了：“行，听陈老板的，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干活？”
“越快越好，你要是今天能叫到人，明天就可以开始。”
陈川说道。 赵正海立马起身：“那我现在就去找人。”
赵正海离开没一会，七爷爷就上来送桃子了，十几个水蜜桃，看模样都是挑着好的。 陈川推辞两次后还是收了。 次日，赵正海带了十几个人来，稍微跟陈川商量了一下开路的位置，立刻开工。 下午，陈川正坐在小屋前看着山脚正在忙着挖路的赵正海等人，有村民上来了：“小川，听七叔说你卖饲料啊？卖婶一点呗。”
来人叫谢春花，这些日子在背后嚼陈川舌根很是积极，听到这有便宜饲料卖，二话没说就上来了。 陈川也没计较谢春花在背后嚼自己舌根：“两毛一斤。”
“这么贵？外面也就两毛，便宜点，我多买些。”
谢春花笑眯眯说道。 陈川坐着没有起身的意思：“我自己也要用，外面两毛一斤，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买得到的。”
谢春花继续说好话：“小川，以前婶子对你也挺好，家里有点什么都给你送过去，为了一点饲料还赚婶子钱，那也不合适，一毛五，你卖我二十斤。”
以前陈川确实拿了谢春花一些红薯干，那是因为谢春花要在供销社买东西，她自己买不着，要找陈川帮忙。 陈川“呵呵”笑着：“婶子，这些日子你也没少在村里说我是败家子，还说我这养殖迟早做不下去，两毛一斤，你要我给你称，不要算了，我自己也要用。”
谢春花脸顿时拉了下来：“谁跟你胡说八道？你告诉我，我撕烂他嘴。”
村子就这么大，陈川虽然住在半山腰，不经常下山，却也能知道一二。 尤其是说得最欢的几个人，当着赵红梅的面都开始说了。 “你管谁说的，要不要？”
陈川没好气的问道。 “给我称二十斤。”
谢春花拉着脸，语气不善的说了句。 陈川也没因为谢春花的态度就不卖，赚钱嘛！不寒碜！ 找出称，给谢春花称了二十斤：“看好了，称是准的。”
谢春花确认了一下，撩起衣服，从裤腰的内口袋里拿出一卷钱，数了四块钱递给陈川：“你这样做，迟早做不下去。”
说完，谢春花麻利的将袋子打了个结，随手一提，就将二十斤饲料放到肩膀，嘟嘟囔囔走了。 陈川看了一眼谢春花离开的背影，觉得这饲料生意兴许还真可以做一做，就是不知道自己这批条到底能买多少饲料，上面也没些具体数字。 陈川心里其实还有个担忧，这是国家扶持自己的，要是被人举报自己倒卖这些饲料牟利，很有可能会被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