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川陪他们吃完饭已经晚上十点多。 这年代晚上没有什么娱乐活动,黑灯瞎火做什么都不方便,大多数人八九点就已经上床休息。 有的七点多就已经睡下,天刚亮就已经起床。 陈川回到养殖场已将近十一点,因为喝酒太多,有点头晕脑胀。 拿着刚买没多久的电筒去鸡舍看了一眼,白天奄奄一息的那几只小鸡仔只有两只还活着。 “唉!”
陈川叹息一声把死了的挑出来,丢到外面,转身回屋休息。 次日,村民三五成群来看热闹:“哟,小川,这么多鸡苗啊!”
“还是你有办法,国家给你这么多小鸡苗,都不用花钱。”
这些人言语中充满羡慕,他们也想要免费领鸡苗和饲料,但拿不到,因为国家扶持是有标准的。 同时也觉得陈川迟早会成为全村的笑话,现在已经有了趋势。 他们羡慕的同时带着一点幸灾乐祸,完全不记得以前他们是怎么巴结陈川,让陈川帮他们在供销社买东西的。 陈川心烦这些人来看,有些人会上手去抓,陈川阻止他们也不在意,还说自己比陈川更懂,抓一下不会有事。 “运气好罢了!”
陈川低头忙着手里的活,他弄了一些泥巴,把边边角角有漏风的地方补一下。 这鸡舍建得太简单,毕竟只有三四天时间,建了鸡舍、一栋小竹屋、挖了一条水渠把山泉水给引下来,很多地方就有点粗糙,好在问题不大。 “你这样养不行,它们容易生病。”
一个大婶指着其中两只:“你看这两只,走路都打蹿,估计是太热了,可能要死。”
陈川抬眼看了一下确实有点不对,立刻抓了出来,放到另外一边单独养着:“婶,这个要怎么办?”
“喂点蒜水试试。”
大婶开始说教:“你这什么也不懂就来养,不出问题才怪了,鸡苗最容易死。这样下去,你这些鸡苗要死多少还不好说呢。”
现在的人也不懂治疗这些,小鸡仔状态不对,大多都是把酸菜坛子里的酸水喂点给小鸡仔吃,或是把蒜捣碎,泡点大蒜水喂。 至于到底有没有用,那就只能看天意。 陈川现在也有点头痛,他也发现了,尤其是大规模养殖的时候,更容易出问题。 养殖还真是个技术活,陈川对于这东西,也确实不太懂。 下午,陈川找了个本子,回村找一些老人和大婶咨询经验。 人很复杂,以前陈川在供销社上班,大多数人都对陈川态度友好。 现在陈川在后山的养殖,许多人的态度一下就变了,陈川跟他们“取经”,颇为不耐烦。 陈川知道,村民没有教自己的义务,也没有帮自己的责任,他们不愿意说,自己也没理由怪他们。 他们在背后说自己,自己能做的就是把养殖干好,让他们瞧瞧。 半天下来,虽然没人直接损,暗戳戳的损话听了不少。 晚上,回到自己的小屋子,陈川躺在床上拼命想要怎么养,奈何脑子里对于养殖的经验少得可怜,几乎没有。 村里人已经问过一遍了,都是一些土办法,尤其小鸡仔生病的时候,能不能治好完全听天由命。 次日一早,陈川起床就去了鸡舍,有几只鸡仔被菜花蛇给吃了,菜花蛇还没走,蜷缩在角落,腹部鼓鼓的。 这半山腰上,又是夏天,有蛇倒也正常。 照这情况,最终能养活多少还真不好说。 陈川很是恼火,一把将菜花蛇给抓了开膛破肚,你吃我鸡仔那就得偿命。 处理好一切,陈川决定去县城图书馆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养殖相关的书籍。 一路到县城图书馆,却发现压根没有教你怎么养殖的书。 现在这种书还很少。 柳传志曾回忆,1978年还是1979年在报纸上看到一篇关于教人怎么养猪的文章(也有说养牛),当时惊闻天人,觉得这是要变天了。 虽然没找到教怎么养殖的书,却找到一本介绍各种动物的书,其中有介绍动物各个内脏器官地作用,其中就包括鸡鸭鹅。 找完养殖相关书籍,又想找一些经商、管理之类的书籍,可惜也没有,倒是找到一本《资本论》,拿回去看看也好。 《资本论》其实教不了人做生意。 说它有用,它对一般商人还真没用;说它没用,他能让你懂得资本市场的基本运行逻辑。 现在的书很贵,九十多页的书,卖两毛八;《资本论》直接就是五块六毛,一般人家还真舍不得买。 零零总总买了七八本,一共花了二十二块多。 从图书馆出来,陈川又去买了些硫磺、老鼠药,准备撒鸡舍周围,防止鸡仔再被这些东西给咬死。 买完这些,还要去供销社买些日常用品。 虽然手里还有些钱,但接下来几个月没收入,这里几毛,那里几块,这钱花起来真不经花。 提着东西,回到村里,村民再见陈川已经完全没了曾经的热情。 一小部分人还会笑呵呵友善打个招呼。 大部分人打招呼的时候,总会问几句他养殖的事。 陈川一走,他们立刻就讨论:“昨天我去他那看了,养得不行,饲料那么贵,他都喂纯饲料。”
现在还没有土鸡的观念,并不觉得喂谷物的家畜就好,很多人反倒想喂点饲料让家畜长得快些。 陈川纯喂饲料,还是有不少人羡慕的,觉得陈川养的鸡肯定长得快。 旁人也附和:“我也去看了,估计得死一半,他们家再有钱也经不起他这么折腾啊!”
“以前还觉得他脑子活络,又读了中专,现在看来读书也没什么用,把人读傻了。”
陈川听不到别人对他说三道四,太过尖锐的话别人也不会当他面讲。 但陈川清楚,大半个村子的人都不看好他,在背后说自己的人也不少。 陈川回到小屋,发现母亲拿了一大捆苦麦菜上来,正蹲在地上将这些苦麦菜切碎:“妈,你怎么上来了?”
赵红梅抬头:“你爸去地里干活了,你又不会弄这些,我不放心就上来看看。”
“不要老喂饲料,太贵了。”
“虽然你的饲料都是国家送的,吃完了还得自己买。”
陈川放下东西,走到母亲边上,把切碎的苦麦菜装进盆里:“妈,对不起,让你操心了。”
“知道就别干这些让人操心的事情啊!”
赵红梅语气中带着几分责怪,说完叹息一声:“你这都开始做了,也不能放着不管。”
“你爸去找你军叔了,他们商量了一下,在外面请个人,暂时顶替你在供销社的工作,一个月给人家三十块钱,我们还能拿个十几块钱。”
“以后你这边不想干了,还可以回去。”
陈川心里挺不是滋味,这个办法看着挺好,前提是不出事,要是出事军叔也要跟着受拖累:“我真没打算回去了。”
“到时候看吧!”
赵红梅说道:“我数了一下,你进了三百只鸡苗,现在里面还有两百七十三只,没两天就死了二十几只,等养大了,还能剩多少都不知道。”
“不对啊!没死这么多。”
陈川数过,运回来一共有三百零二只,多给了两只,运输死了十一只,蛇吃了四只,也只有十五只,另外有四只要死不活的,就算这四只死了也就十九只,这都少二十九只了。 赵红梅放下刀:“你数了?”
“太多了,我没有天天数总数,但死了多少我记得。”
陈川说道。 赵红梅又忍不住叹气,儿子做事状况百出,她怎么能不担心:“可能是被什么东西叼走了,或者……有人偷偷摸摸抓走了。”
陈川也忍不住心烦,现在偷东西其实很普遍,鸡鸭丢了、池塘里的鱼丢了、地里的菜被拔了、自家果树果子被人摘了,在农村很常见。 不过这丢了的鸡苗到底是被偷了,还是被蛇鼠叼走了也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