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川知道,自己没办法说服父亲,但自己绝对不会就此改变自己决定:“爸,我一定要辞职搞养殖,供销社那边我不会再去上班。”
“你……我打死你!”
陈祥海举起粪勺就要打。 隔壁邻居一直在听,赶忙丢下手里的锄头跑上来拦住:“祥海,有话好好说,小川这么大了,还打他做什么呢?”
“小川,听你爸的话,供销社的工作多好啊?快回去上班。”
陈川目光直视父亲:“爸,以后你就会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说完,陈川转身就走。 现在继续跟父亲争执也不会有结果,自己不会改变主意,父亲也不会听自己解释,还不如先离开,等他消气了再找机会给父亲做心理工作。 陈川刚走到厨房后门,赵红梅就急急忙忙跑了过来:“怎么了?”
陈祥海双目似乎要喷出火般瞪着陈川:“你儿子要辞职,不在供销社干了,要回来搞什么狗屁养殖。”
“啊?”
赵红梅脸色顿时惨白,拉着陈川劝道:“小川,供销社的工作你可不能丢啊!那工作多好啊,你只要做着,一辈子都衣食无忧。”
每个人都在说供销社工作好,干养殖没出路,陈川听得有些心烦。 “妈,你们不让我干,我就自己一个人干!”
陈川说完转身就走。 赵红梅想拉,却拉不住。 陈祥海在后面气的大吼:“让他走,有路不走要撞墙,以后有他后悔的。”
从家里出来后陈川心里也不好受,辞职之前就想过,自己辞去供销社工作肯定会有很多人反对,父母反应会很激烈,但真面对的时候,很难做到心平气和去处理所有事。 既然所有人都不同意,陈川准备自己直接开干。 养殖需要场地、鸡苗、饲料以及资金。 鸡苗国家会免费发,不同标准送的鸡苗数量不一样,个人想要领鸡苗,肯定有点难度;购买饲料的渠道国家也会提供;场地陈川心里早就做过打算,现在应优先解决资金问题。 因为家里条件还算不错,陈川一个月四十多块钱工资都是自己留着的,工作两年多,除了花销还存了四百多块钱。 但这点钱是不够的! 陈川先回供销社找同事借了一遍,供销社的人都知道陈川是关系户,家里跟主任刘军走得很近,陈川开口多多少少都会借点。 跟陈川关系好的借七八十,一百多;抹不开面子不想得罪陈川的,象征性借十块二十。 一圈借下来手里零零散散的钱已经厚厚一叠。 晚上,陈川没回宿舍,而是在同事家借宿了一宿,顺便清点了一下自己借钱的账目和手里的钱,确定每一笔都对得上。 供销社同事手里一共借了六百二十五块钱,加上自己手里四百多,已经有一千出头。 次日,陈川去了畜牧站,却被看门的中年男人拦住:“干嘛呢?”
“我找一下廖站长。”
陈川说着掏出烟,递上一根。 中年男人接过烟:“下乡去了,下午来吧!”
陈川只好先回去等,下午再来,得到答复却是没回来,这一天的时间就给耗了过去。 次日,陈川回供销社买了两条烟,一条拆开,装两包在口袋,剩余先放宿舍,又找了块布,将整条的烟包好,夹在腋下。 看门的还是昨天那中年男人,陈川上去就递了两包烟:“大哥,廖站长今天在没?”
中年男人顺手接过烟,笑呵呵说道:“回来了,昨天你刚走没多久就回来,廖站长办公室就是那一间,樟树过去一点那间。”
陈川道了谢,终于是进了畜牧站。 然而,事情并不容易,想要拿到扶持必须要各种标准、文件、盖章。 按照见廖站长的难度,半个月能不能跑完都不一定。 陈川虽然有两世记忆,但都没有独自招待领导的经验,只能硬着头皮各种请客、喝酒、送礼、说好话,最终廖站长开心了,文件、盖章虽然没少,但他一句话,很多东西就不用陈川去跑了。 这一折腾又是两三天,几乎天天喝两三顿酒,把陈川喝得头晕脑胀,好在扶持拿下来了,陈川也渐渐熟悉了酒桌上的一些基本规矩,跟一些领导虽然谈不上交情,也算是混了个脸熟。 一个星期后鸡苗就会送过来,一共三百只,是县里能拿到最高的扶持标准,还有十五天的饲料和后续饲料供应的渠道。 再算算钱,已经只剩八百六十二块,还有一些几毛几分的零钱,如果不是饲料供应渠道普通人找不着,光三百只鸡苗和十五天饲料真未必值两百块钱。 “真艹蛋啊!”
陈川拿着批条和一堆资料,揉着脑袋。 这几天看似吃香喝辣,他宁愿啃几天红薯。 回到宿舍,准备收拾一下就回村,解决场地问题。 刚进宿舍,陈川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自己大哥来了。 “哥,你怎么来了。”
陈川放下手里的文件和批条。 陈林见弟弟脸色不太好,关心问道:“你不舒服?脸色这么差。”
“没事,喝了三天酒,能好才怪了。”
陈川说着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陈林也没阻拦:“这几天爸妈一直在找你,来了你宿舍几次,都说你不在。”
“军叔也去了家里几次,昨天问你同事,大概知道你去向,本想去找你,但爸很生气,拦着所有人不准去。”
“你还是回去跟爸认个错,回供销社上班算了。”
陈川的东西不多,随便往袋里一塞,基本已经收拾好。 陈川把自己这几天辛苦“喝”出来的文件和批条递给哥哥:“鸡苗、饲料我都已经拿到了,还有后续购买饲料的渠道,现在就缺场地。”
“我不会回来上班,这养殖我干定了。”
陈林接过看了几眼,沉默片刻说道:“现在村里人都在背后说你。”
“说我什么?”
陈川大概也有猜测:“说我不知道天高地厚,还是说我脑子缺根筋,放着好好铁饭碗不端,要往鸡窝里钻?”
陈林苦笑:“大概也就是这些吧!”
陈川撇撇嘴:“随他们说去。”
陈林把文件还给陈川:“小川,我劝你一句,你听听,咋样?”
陈川在床边坐下,掏出烟,递给哥哥一根:“行,你说!”
陈林点上烟,说道:“你干养殖其实就是想赚钱,我读书没你多,什么国家扶持也不懂。但这几年经常在县城跑,偶尔也卖点自家种的菜,大概了解一些。”
“虽然说现在做生意放开了,但规规矩矩做生意,很难发大财的,真算起来,还不如你供销社的工作稳定。”
“我给你算一下,看看我们能做什么。”
“首先,我们可以卖自家种的菜、自家手工做的簸箕之类的、可以理发、帮人修房子等等。”
“总而言之,都是一些边边角角的生意,赚不了大钱的生意。”
“我们农村养一头猪,如果要杀了拿到外面来卖,都得先缴税,一合算,根本赚不了几个钱。”
“批发也不能做,你手里的货超过一定数量就有可能被查,尤其是工业产品,农产品会管得松一些。”
“干运输只能用人力或马车、牛车驮运,用拖拉机都能给你抓进去。”
“县城那个裁缝铺你应该知道,生意好得不行,请了九个人帮忙,上个月被抓了,赚的钱被没收大半,交罚款,到现在没出来。”
“听说托了不少关系,花了不少钱,人还是出不来。”
“因为现在请人不能超过七个,超过了就有可能把你抓进去。”
“就算你踩着线,刚好请七个人,你能养多少鸡?你卖给谁?”
“你一次卖十只二十只没人要,也没人敢要,怕万一被当批发抓了。”
“你一次卖一只两只,卖到什么时候?鸡养大了要吃东西,几百只鸡吃,每天要多少钱?”
“你算过没有?”
陈林的话不可谓没有道理,把陈川可能遇到的问题说了个五六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