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幸好商团的武力还算不错，沿途惊险虽有，却不至于真的遭了难。有几次碰到流民聚众哗变，商团还能凭借过人的武力将其击退。这也让奥屯阿虎对金国的混乱有了新的认知。 犹记得十年前奥屯阿虎离开中原时，河南之地虽算不上路不拾遗，但也没有今日这般无序。饥肠辘辘的流民，躲在山野间的山匪，随时可能化身为劫匪的村民，以及极尽盘剥之能事的酷吏，一起组成了金国如今的众生像。 而身居庙堂之高的君臣虽知道百姓疾苦，却不得不先应对外患。内里的隐忧，也就只能任其不断放大了。 如此到了金国都城-汴京，独属于市井的繁华之象才让商团的人长舒了口气。至少和混乱无序的城外相比，青天白日的汴京城里，是没人敢明目张胆的杀人劫掠的。 明国的驿馆设在原辽国驻地-都亭驿，属于汴京的内城，和宋室北渡前的垦岳行云、审计院为邻，门前的街道本还被命名为大辽人使驿路，随着汴京易手，街道名也改成了都亭街。 其东接马行街，西抵宫城东华门，乃是地段极为不错的繁华之所。只是没来得及细看，他就得到了一个算不上好的消息--那便是金国的圣上身体抱恙，似乎撑不过这个冬日了。 正因此，汴京城百姓们的新年也过得简单，完全没有多少节日该有的喜庆。 毕竟金国眼下的境况着实称不上好。此时皇帝若崩殂，皇位一旦引起纷争，那对金国本就艰难的时局而言，更是雪上加霜。 奥屯阿虎是临近午时到的，当时驿馆里只有品级不高的通事还在。因明国对于情报系统的组建非常重视和专业化，所以这种驻外使馆的通事和他国不同，其主要由暗卫派遣，是明国设在他国明面上的细作。毕竟有着官方背景更方便收集情报。 不过一般这种通事并不是一地的暗卫首领，到底若是这么容易就暴露出来，那对暗卫的威胁也太大了。 但其对暗卫的作用，还是非常大的。如果有需要借助到明国使臣的力量，埋伏在金国的暗卫又不好直接暴露身份。那么就由通事转达，在安全性上会大大提高。 所以在使节馆内部，通事的地位还是非常特殊的。 只是奥屯阿虎还没有接触到这明显有些绝密的内部情报，所以并不知道通事还有这层身份背景。只以为对方是明国派来的一个微末小官，并没有耗费精力与其结交。 也是他刚来实在有些疲惫了！ 这一路上的行程，还是非常耗费心力的。在得知了正使王文统受金国英王，平长政事完颜守纯相邀前去赴宴，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后。他就在通事的安排下，吃了便饭，洗漱了一番，好好的在事先准备好的客房里安歇。 得益于从前辽国使臣在宋国的特殊地位，所以都亭驿初建时面积不小。虽经过靖康之变，宋室南渡，都亭驿也跟着被改换门庭。好在当时汴京城的易手，内城并没有遭到大规模的兵焚。 因而很多街市、建筑都还保存完好。又加之金国又对汴京大修，迁都后又有过一轮自发的扩建。 都亭驿几经易手，几经修缮，前一任主人是大名鼎鼎的权相--术虎高琪，因行事不法，又过于嚣张跋扈而被金国的今上诛杀。其府邸被收回国库后，分给了宗室居住。 等到明国与金国交好，又签订了和议，为表金国的友善诚意，金国朝廷便将都亭驿腾空出来，赐给明国使臣作为常用的驻地。 现在王文统是都亭驿的正使，副使暂空。这次奥屯阿虎来了，便是填补这个空位。 都亭驿内现有房七十余间，给奥屯阿虎布置一个房间出来，完全是绰绰有余。而且他员外郎的品级还不低，所以被分配了一个单独的院子。 其北侧仅靠着从前宋室修的垦岳。其‘括天下之美，藏古今之胜’，风景秀丽，乃是从前的汴京城一绝。只不过如此园林盛景，却是在宋金之交便毁了。 用作观景的太湖石一部分被宋室运到了临安城，一部分被运到了中都，还有大量散落到了民间，旧日的盛景是很难重现了。 不过这么一大块地方也不能空着，还是临着内城。在金国迁都汴京后，百万人在短时间内涌入到这座宋国旧都。从前荒废的垦岳也被人自发的修建起了居所，已经成了金国南迁朝臣和贵族的新建府邸之地。 所以想要欣赏风景的奥屯阿虎，注定是没这个眼缘了。 这么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他是被驿馆里的丫鬟喊醒的，对方是金国百姓。乃是馆里的馆夫从人市上买来的。由于时局多艰，百姓们都活得艰难，所以这种卖儿卖女，甚至将自个儿卖掉的事情并不罕见。 在汴京城，一两银子就能买一个模样周正的杂役和丫鬟，还是市面上的普遍行情。 驿馆里的大部分下人，便都是通过这种方式买来的。 “唤我何事？”
奥屯阿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有些心有余悸道。 他刚还沉浸在梦乡里，似乎自己又回来了家父还在，自己在中都城呼风唤雨的日子。只不过忽然就蒙古人杀进了中都，自己随着百姓们一起出城逃难。 而身后是大批追杀而至的蒙古骑兵，不断有人死在蒙古骑兵的屠刀下。 “是-是王大人回来了，说是要见大人你。馆夫便遣奴家来服侍大人更衣。”
丫鬟声音怯怯的，似乎有些害怕得罪奥屯阿虎这样身份贵重的人。 其实之前安歇时，丫鬟就是可以暖床的。只是奥屯阿虎太累了，且新来了一地，警惕感还是有的，便拒绝了丫鬟了服侍。从而使得丫鬟提着心思，生怕莫名的得罪了明国来的贵人。 “哦，是王大人回来了么？那我这边去见他吧！”
听着呆愣了一小会儿，奥屯阿虎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让丫鬟服侍着自己前去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