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句,一声声关切地话语,苏绵没心思回答。她急切地目光扫着四周,没有发现顾延霆的身影。“左溢呢?”
她紧紧抓住同事的手臂问。同事被苏绵突然激动的脸色吓了一跳,“左溢?刚刚还在这儿的,也是他告诉我你躲在哪儿的啊,绵绵你别着急,左溢没事儿。”
“顾延霆,你有看见他吗?”
他在哪儿?为什么不出现?难道受伤了?直觉告诉她,这个可能性很大!苏绵眼泪落下,“我要去找他!”
步伐踉跄着朝驻点跑去。同事拉住她的手,“绵绵,你去哪儿啊?这儿离驻点好几公里呢,我们要坐车回去。”
同事抱着她的肩膀,发现她在发抖,“绵绵,你刚刚说顾延霆?他来了吗?是他救的你?”
“有车吗?我要回去。”
苏绵快要跪下。同事连忙拉住她,“绵绵,放心,不会有事的。”
只有一辆大车,如果开走,剩下的人回不去啊,只能等这儿的事情处理完再回去。苏绵等不了,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随即想到什么,急急地说:“手机,给我你的手机!”
同事“哦哦”两声,连忙把手机给她。苏绵记得顾延霆的电话号码,拨过去,嘟嘟地声音,令苏绵心颤。“接啊,快接啊,顾延霆,求求你了!”
没有任何时刻,这么这么渴望听到他的声音。只有听到他的声音,才能确认他的安全。垄长的嘟音过后,是冰冷的机械提示音。苏绵又打!仍旧没有人接。石沉大海一般。心脏,好似被人攥住,无法呼吸。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滴滴掉落。苏绵从通讯录里找出左溢的电话,拨过去。“接,接啊,快接啊!”
“喂!”
左溢的声音响在耳边,眼前的黑暗瞬间被拂开,苏绵又哭又笑,“左溢,顾延霆呢?他还好吗?”
声音,是颤抖的,说到后面,几乎破音。左溢看一眼躺在后座,拧眉闭眼的顾延霆,回道:“嫂子,他没事,你可以放心了。”
“那他为什么不来接我?他说过等他回来的?”
苏绵仍旧不放心,“把电话给他。”
“嫂子……”左溢看着顾延霆肩膀上的伤口,差点飚出实话。顾延霆唇色发白,肩膀上没取出来的子弹,刺着血肉,生疼生疼。他额际沁出豆大的汗珠儿,缓缓睁眼。左溢知道他的意思,把手机递给他。顾延霆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深吸一口气后,压着嗓音道:“我没事!”
“真的?那你现在在哪儿?我要见你!”
他好像很累,有气无力的,尽管声音很沉,苏绵仍旧觉得不对劲儿。“绵绵,你不想见到我,我自动离开,不想勾起你的伤心事。放心,我好好的,我还要一直一直陪在你的身边,怎么会出事呢?”
他轻轻笑,月凶腔震动,牵扯到肩膀的伤口,一阵疼痛。他拧紧眉宇,“好好保护自己,我先挂了,开车呢!”
“顾延霆!”
苏绵想阻止,那头的电话已经切断。她怔怔地盯着手机屏幕,哭出声来。“绵绵!”
同事仍旧疑惑,听她刚刚打电话,左溢貌似跟顾延霆在一起。可问题是,顾延霆什么时候来的?左溢怎么认识顾延霆的?顾延霆难不成猴子变的?一个筋斗能翻十万八千里,瞬移到非洲来救人?种种的疑问,积聚在同事心头。苏绵现在这状态,不好发问,只能憋着。凌晨三十分。一群人回到驻点的地方。领导人将苏绵单独叫到一边安抚,剩下的人洗漱睡觉。同事睡不着,在房间里等着苏绵回来。手机响起。看到来电,怒气接通,“左溢,你死哪里去了?这么晚还不回来,又偷偷摸摸干什么去了?”
声音尖锐,刺得左溢耳膜疼,把手机稍稍拿远,“苏小姐在你旁边吗?”
语气,有点儿鬼祟,同事哼一声,没好气地说:“你问绵绵干什么?”
“你就说在不在?”
“不在!”
“那好,你现在偷偷拿医药箱上来,记得带麻醉剂。”
“左溢,你受伤了?”
同事捏紧手机,担忧得不行。“快点,就在我原来住的地方。”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同事气得跺脚,也不敢耽搁,偷摸地去了储藏室,背着医药箱匆匆离开。到了房屋门口,刚要敲门,门先一步从里面打开。“左溢,你哪里受伤了?”
同事瞬间跳进房间,关切地拉着左溢,上下扫视他。“我没有受伤,是霆哥!”
左溢侧身,同事惊讶地捂嘴,“顾……顾延霆!”
原来霆哥就是顾延霆!“他肩膀中枪了,需要尽快把子弹取出来。”
左溢扯过凳子,示意同事坐下,赶紧行动。处在惊愕之中的同事“哦哦”地点头,取出医疗工具,戴上一次性手套,望着面色发白,紧闭着眼的男人,小声道:“麻醉剂上次损毁严重,新购买的还没运到,所以等会儿会很疼,要是疼的话,就咬这个。”
递过去一个白色的围巾。顾延霆微睁眼,没有接,“动手吧。”
同事神色变得严肃,目光认真。尖锐的镊子从伤口探进去,顾延霆闷哼一声,握紧的拳头嘎吱作响,手背突起的筋脉好似随时会爆出来。绷紧的颧骨微微抖动,眼皮轻颤,隐忍隐忍,再隐忍。直到——同事夹出子弹,他才低吼一声。镌刻的俊脸,此刻被汗水填满,汗珠儿留下,汇成小溪似的,从他脖颈处缓缓流到床板上。等同事消毒,包扎好,顾延霆整个人仿佛灵魂出体,轻飘飘地悬在空中。同事收拾好东西,又清理掉手上的血迹,准备离开。顾延霆睁开因为疼痛而充血的双眼,哑声叮嘱:“我受伤的事,不要告诉苏绵,保密!”
同事抱着医药箱郑重点头。这个男人,令人钦佩。在没有麻醉剂的情况下,竟然一声都不吭。为了救出绵绵而受伤,却又因为不想让绵绵担心,而选择隐瞒,该有多深的爱,才会这般设身处地为绵绵着想!同事远远地看了眼亮着灯的房子,心生艳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