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二点，苏绵已经熟睡，顾延霆蹑手蹑脚地下床，下楼，出门。穆斯聿正站在花园里，身后是一棵两米多高的桂花树，桂花树上绑着橘色的小灯，正一闪一闪亮着。他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根香烟，也没抽，放在身侧，任由燃烧着，袅袅地烟雾升腾，将他原本就温润的五官晕染得更加清隽。瞧见顾延霆过来，他出声问：“嫂子还好吧？”
任何一个人一个晚上被连番陷害两次，心情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还行！”
顾延霆慵散地靠在桂花树干上，双腿交叉而站，姿态轻松。穆斯聿深吸一口烟，缓缓呼气，白色烟雾从他嘴里、鼻腔溢出，“延霆，你是不是怀疑我姑姑？”
“嗯！”
顾延霆觉得双手空荡，便折了桂花树枝玩，一片一片把叶子摘下。“我觉得卫冉静只是被人利用了。”
穆美音带着佣人进来时，卫冉静的目光有轻微的闪烁。当佣人指控卫冉静买通自己时，卫冉静的情绪相当激动，那种样子，是被欺骗时才有的震惊。也就是说，卫冉静没买通她，相反是那个佣人利用她来陷害苏绵的。可一个素不相识的佣人为什么要陷害苏绵呢？顾延霆不禁地联想到了穆美音。她很少出席宴会，这次不但破天荒的来，还带了个懂中医的佣人。巧合太多。穆斯聿没在场，但听顾延霆说完三楼休息室发生的事情后，他也有同样的怀疑。但他不明白的是，姑姑为什么要对付苏绵？这个问题，他想不通。同样的，顾延霆也想不通。所以才邀了穆斯聿出来，俩人交谈交谈，或许会有头绪。“斯聿，你姑姑以前的事，你知道多少？”
从顾延霆有记忆以来，穆美音就过着半隐居的生活，平素很少出门，就连穆老爷子七十岁寿诞都没出现。穆斯聿挠了挠头，想了想才道：“不太清楚，不过有次姑姑跟爷爷在书房发生了剧烈争吵，具体吵什么，我没听清楚，不过姑姑那次很生气，把书房里的古董花瓶摔了不算，还把我爷爷最爱的山水画都撕掉了，一片片的，散得满地都是，我爷爷那个气，但也没怎么责怪我姑姑，就坐在那儿一直叹气，看他那样子，很愧疚很后悔似的。”
“你姑姑跟你家的关系不好？”
手里的树枝没叶子了，顾延霆索性直接把树枝拉下来，等摘完叶子后，又换另一枝。“也不是不好，只是我姑姑性子冷淡，对谁都那样。”
跟穆美音接触不多，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面，就算见面，也只是礼貌性地叫一声。至于穆家的其他人，很少私下谈论她，自然知道的也就少了。“那你姑姑跟谁比较亲近？”
“不知道！”
“你姑姑身边那个佣人跟了她几年？”
“不知道！”
“你姑姑平常都干些什么？”
“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让他过来还有什么用？顾延提一脚踹过去，“有你这么当侄子的吗？”
还不太清楚？简直是完全不清楚好嘛？穆斯聿腰身一扭，顺利地闪开，颇为无辜地说：“怪我罗？”
顾延霆凌厉的视线扫过去，穆斯聿捏着下巴，“有可能我姐知道点儿，回头我帮你问问。”
顾延霆哼一声，扫了眼手腕上的手表，已经出来二十分钟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睡。”
走出几步后，又偏头过来：“对了，那个之前替绵绵做身体检查的女医生给我扣下来，明儿个我要好好问问。”
顾延霆眸光一眯，如深夜蛰伏的猎豹，充满危险。“放心吧！”
等顾延霆进屋后，穆斯聿并没有离开，而是绕到了老宅后面，他捡起一个石子儿，熟练地往二楼窗户上扔。原本已经熄灭的房间再次亮起灯来，几秒后，窗户打开，顾星辰的头探了出来。她穿着粉色的蕾丝睡裙，半截身体悬在窗外，因为俯身的姿势，可以看到……非礼勿视！穆斯聿咳咳两声，强行将目光移到她漂亮的小脸上，齐耳短发贴着两边脸颊，皮肤白皙，两腮边因为灯光的映射，散发着细微的光芒，娇嫩地如刚剥了壳儿的鸡蛋，瓷白透亮。挺拔小巧的鼻，似樱桃般娇艳的唇，微微抿着，嘴角上翘，目光盈盈如水，好似泛着一汪惑人的潋滟春色。穆斯聿藏在镜片后的眸光闪了闪，喉头滚动了下。“斯聿哥，你怎么来了？”
怕吵醒别人，顾星辰比划着手语。穆斯聿微微笑，跟着比划手语：“你大哥找我有事！”
“什么事啊？”
“不能告诉你！”
顾星辰撅了撅嘴，“不告诉我就算了，我还不想听呢！”
“好吧，就是今晚宴会的事。”
他说了，顾星辰倒是没什么兴趣听了，换了个话题：“你明天在医院吧？”
“在，怎么了？”
“保密！”
她神秘兮兮的狡黠表情，逗得穆斯聿发笑，笑容渐盛：“睡觉了！”
“好哦，斯聿哥回去小心点儿！”
“这儿很熟了，还能碰到什么？”
顾星辰撇撇嘴，正想比划，顾佑福搬着凳子走了过来。“佑福，你什么时候醒的？”
顾修泽抢走了他今晚收到的红包，小家伙很伤心，抱着枕头来跟姑姑睡寻找安慰。“我早就醒了，是姑姑你太入神了，所以没发现我。”
顾佑福委屈巴巴地看了顾星辰一眼，然后把凳子放到窗户边，脚踩上去，探头往外看。楼下的穆斯聿见顾星辰站在窗边，但就是不比划手语，还有些担心，结果就看到一个光溜溜的小脑袋探了出来。刚开始只露出一点儿头顶，远远地看去，像是露出地面一截的土豆，光亮光亮的。紧接着就看到顾佑福的小胖脸出来，他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两下。“嗨，穆叔叔！”
小家伙朝穆斯聿招手，本来还惺忪的睡眼，这会儿变得清明无比。穆斯聿真不想跟他招手，但他胖手一直挥手，他只能尴尬地摆摆手，然后用唇语说：“走了，早点睡！”
接收到顾星辰点头后，快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