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今儿个，怎么一个两个都怪怪的？”
王灿芳笑眯眯地说，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今天也不是什么大日子啊，人一下全聚集了！”
苏越然已经把药拿出来，苏绵让他站王灿芳身边。她看一眼杜婉凝，“妈，你跟然然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杜婉凝点头。苏绵轻叹一声，与顾延霆对视几秒，然后拉着他的手，往后退一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王灿芳大吃一惊，“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啊！”
“奶奶，您坐着！”
顾延霆连朝地板上磕了三个响头，一下比一下重，咚咚咚地响，磕完后，额头已经红了。王灿芳疑惑，“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呀？有什么事，不能坐下好好说嘛？非得跪着，也不觉得腿疼啊！昨天还刚下过雨，湿气还重，赶紧起来啊！”
“奶奶！”
苏绵一直与顾延霆牵着手，她深吸两口气，鼓足勇气道：“爸爸车祸的事情，您还记得吗？”
“记得！”
王灿芳一愣，不知道苏绵为什么要提及这件伤心事。“奶奶，其实与爸爸发生车祸的那个人，并不是当年法庭上判刑的那个男人。”
王灿芳皱眉，随即脸一黑，斥道：“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糊涂了，这种事不能开玩笑的。”
“奶奶，绵绵没有开玩笑。当年与苏爸爸车子相撞的人，是我，那个男人，是顾家找去替我顶罪的。”
顾延霆浑身绷着，又磕了一个响头。王灿芳好半天没有反应，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在场的人，心都高高提起。苏越然已经打开药瓶，准备随时喂药给王灿芳吃。良久，她充满褶皱的唇抖了抖，似是没听清，“你刚刚说什么？是我耳朵不好，听错了吧！”
“奶奶，你没有听错。”
顾延霆垂着眼眸，害怕对上那双失望又震惊的眼睛。苏绵同样也害怕。但此刻，她身为孙女儿，必须作为奶奶的依靠。她眼眶发红，声音哽咽：“奶奶，延霆刚刚说的都是真的。所以我今天才带他过来给您磕头，赔罪道歉的。奶奶，对不起！孙女儿对不起你！”
明明知道这是撞死爸爸的凶手，却还是决定跟他在一起。王灿芳搭在膝盖上的双手抖得厉害，枯老的手指揪着裤腿，慢悠悠地扭头：“婉凝，然然，你们都知道了？”
苏越然点头。杜婉凝捉住王灿芳的手，叫了一声“妈”，没有否认。王灿芳身子挺直，咽了口口水，“什么时候知道的？”
“今天！”
王灿芳眨眨眼，”绵绵，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老人家的声音已经克制不住的颤抖，苍老的双眼里泪光闪烁。苏绵整颗心揪得紧紧的，“去年，出国前！”
“好，好啊！”
王灿芳的视线落在不远处苏绍辉的画像上，然后眼睛猛地瞪大，朝后倒去。“奶奶！”
苏绵尖叫，顾延霆比她快一步，将老人抱起，冲进房间。同时，早在门外等候多时的医生冲进来，给王灿芳进行紧急抢救。苏绵脑袋顶着顾延霆的月凶膛，双手紧握，“延霆，我们这样做，是不是错了？”
苏绵担心，担心王灿芳抢救不过来。刚刚奶奶倒下时，脸色煞白得一丝血色都没有。顾延霆捏着苏绵的肩膀，眼底是化不开的颓然与隐忧。“放心，奶奶会平安的。”
他是她挡风遮雨的树，必须更加强大。“姐，你说知道车祸的真相，所以才选择出国的吧？”
苏绵准备当无国界医生的决定太突然，现在想来，肯定是因为这个原因的。杜婉凝也望着苏绵，等她解释。苏绵舔舔唇，“嗯，我知道时也很震惊，不能相信，跟延霆提了离婚，就是害怕奶奶知道这件事。”
解释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可那过程，是可想而知的痛苦。苏绵当时知道真相时的心情，不亚于现在的王灿芳，甚至会更加绝望。毕竟，她跟顾延霆的关系，最为亲密。“那现在呢？绵绵，你决定跟他在一起了？”
杜婉凝心里震惊复杂，但逝者已矣，她现在最关心的是苏绵的幸福。苏绵郑重地点头。“如果奶奶反对你跟他在一起呢？”
“我不会离开延霆，在非洲的那段时间，经历太多事情了，没有延霆在，可能你们就见不到我了。”
苏绵吸吸鼻子，“我会努力说服奶奶的。”
“可是，如果奶奶以断绝关系相要挟呢？”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杜婉凝必须知道苏绵的决心有多大，她才好决定要不要帮助他们俩。“妈，我会说服奶奶的。”
语气加重，眼神坚决。杜婉凝点点头，视线右移，落在顾延霆身上，“你呢？如果奶奶以断绝关系相要挟，你会不会为了不让绵绵为难痛苦，而放弃她？”
“我不会，永远都不会。”
顾延霆同样的神情，“我会用我的余生，来偿还我的罪孽。奶奶没了儿子，以后我就是他的儿子，无论饮食起居，我都会加倍的照顾。”
“如果奶奶要你离开绵绵呢？”
杜婉凝反问。“除非我死！”
四个字，铿锵有力，强烈地表明了立场。苏越然听的人都觉得头疼。杜婉凝摸摸手背，没再说什么。这时，卧室的门开了。门口的四人涌上去，医生说：“老人家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目前最好不要再受太大的刺激，你们说话时，注意点儿！”
“谢谢医生！”
顾延霆送医生下楼。杜婉凝进去卧室看王灿芳，苏绵也想进去，可脚抬起，却迟迟没有勇气落下。她，终究是愧对奶奶的。顾延霆回来时，苏绵耷拉着脑袋，正用脚尖踢墙角。“绵绵，不进去？”
“不敢！”
她怕王灿芳会说不想看到她，赶她出来。“绵绵，对不起。”
王灿芳在苏绵心里有多重，他十分清楚，现在却因为他的缘故，搞得祖孙俩的关系瞬间僵滞，他既愧疚又心疼。苏绵食指捂住他的嘴，“不准再说这三个字，我们说好了的！”
一起承担，一起面对，一起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