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到达医院门口，才发现事情比想象的更严重。死者的亲戚在大门口拉着横幅，黑底白字：庸医无能，还我老婆！门口两边，摆放着五个花圈，花圈下，摆放一个铁盆，披着孝衣的小女孩儿跟她奶奶正在烧纸。而门口里面，是围堵的病人家属，一个个凶神恶煞，嚷着要医院给个说法，要医院交出苏绵，脸上不见丝毫的悲伤。死者老公眼尖，看到苏绵后，激动得举着手里的木棍要冲过来，但被保安拦住。穆斯聿在这儿主持大局，推了推眼镜，走到俩人身边：“不是叫你们不要出来吗？”
“庸医，就是你害死我的老婆的，我老婆就是吃了这个药，才会复发，最后没命的。都是你的错，你还我老婆的命来。”
死者老公疯了一般，举着木棍开始打保安，还把手里的药丸朝苏绵扔过去。苏绵被几个药丸砸到，黄色的药丸、白色的药丸以及绿色的药丸散在地上。苏绵低头看着，眨巴之间，眼泪掉下来。她蹲下来，一个一个药丸的捡起来，捡到一个白色药丸时，擦了擦眼睛，把白色药丸拿进看了看。看清上面的字后，面色一变，害怕看错，她把药丸递给穆斯聿：“药配错了？”
穆斯聿眯眼看清后，表情变得难看。他虽然没修过神经科，但这个白色药丸的功效，对死者来说，简直是致命的。配药科怎么会出现这种失误？死者老公也发现这边的异常，他越发肯定是苏绵的失误，才导致他老婆的死亡。“庸医，还我老婆命来。”
“对，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就在这儿呆着，你们谁也别想离开。”
“偌大的医院，还是堂堂的军区医院，竟然视人命如草芥，随便雇佣走后门进来的医生。”
“你看他们手上拿的药丸肯定有问题，不然他们早就把我们赶出去了。”
“快，那个庸医就在那儿，既然医院不打算把她交出来，那我们就自己上。”
死者的亲戚瞬间更加疯狂，保安又不能动手，一下没拦住，死者老公举着木棍冲了过来。“庸医，拿命来！”
顾延霆神色一凛，把苏绵推给穆斯聿，长腿一迈，单手挡住挥过来的木棍，死者老公见状，又挥拳，顾延霆攥住，长腿一抬，将死者老公踹了出去。砰地一声，死者老公重重地摔在地上，剧烈咳嗽起来。“儿子！”
“爸爸！”
奶奶跟小女孩儿冲了进来，老的抱住儿子，小女孩儿坐在地上，一老一小恸哭起来，尤其是小女孩儿，声音尖锐，一声比一声凄厉。“快点报警啊，庸医杀人啦，杀人啦！”
一群亲戚又往前涌，想出去的出不去，想进来的进不来，秩序完全打乱。砰砰两声！赶来的警察朝天空开了两枪，“闹什么闹？都给我带医院去。”
警车上齐刷刷下来十几个警察，每个人都荷枪实弹，特别肃穆威严，那群捣乱的亲戚立即缩成一团，一动都不敢动。“爸爸，爸爸！”
小女孩儿哭着不让警察带着男人，但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坐上警车离去。“囡囡！”
奶娘跪在地上，抱着小女孩儿掉眼泪。苏绵看得眼热，走上前，“你们……你妈妈……嘶……”小女孩儿突然扑上来，狠狠咬住苏绵的腿，顾延霆要冲过来，苏绵皱着眉，摆手，示意他不要过来。她把手放在小女孩儿的头顶，慢慢地蹲下来，“对不起，没能把你妈妈，把你儿媳妇儿救出来，可是……可是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作为医生，我也想经过我治疗的病人，能有顺利康复，但做不到啊，对不起，对不起……”苏绵双手捂着面，低声抽泣。小女孩儿脸上还挂着泪，一时忘了哭，呆呆地看着苏绵。奶奶把小女孩儿拉入怀里，看着苏绵腿上，已经咬破流血的牙印，鞠躬道歉。顾延霆与穆斯聿上前，穆斯聿把奶奶跟小女孩儿带下去了。顾延霆蹲在苏绵身边，温暖的大掌轻柔地摸着她的脑袋，“苏绵，别哭了，嗯？你这样，我心疼！”
充满关心与疼爱的话，彻底击溃苏绵的情绪，她直接扑入顾延霆的怀里，搂住他的脖子，压抑的哭声释放出来。顾延霆抱住她的腰肢，抱起她往外走。医院有个临河的凉亭，俩人坐在石凳上，苏绵哭完一波，心情好了一些。顾延霆拿着纸巾，小心翼翼地帮她擦眼泪，“跟个孩子似的，怎么这么爱哭？”
苏绵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问：“顾延霆，你知道我为什么当医生吗？”
顾延霆想了一会儿，“……你爸？”
苏绵“嗯”了一声，“当年我爸出了车祸，可当时包括我妈妈在场的其他人，连个起码的营救知识都不懂，救护车赶到时，我爸他……已经不治身亡。”
“你知道吗？我爸到死，都缺了一根手指。我在出事的地方，找了一天一夜也没找到。我们那儿的老人说，身体不完整，连祠堂都不能进，来世投胎只能投畜生道。”
说到往事，眼泪又控制不住地留下来。顾延霆揽着她的肩膀，手背轻刮去她脸上的泪水，“苏绵，你没有错。当医生的，不可能每一个人都救得过来，你要有这个认识和心理准备。”
“这件事发生突然，药丸的事就算搞清楚，也跟你没有关系，不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懂不懂？”
苏绵抿了抿嘴，“懂！”
“那别哭了，嗯？”
“好！”
重新抽了张纸，擦干眼泪后，擤了擤塞住的鼻子。顾延霆亲了下她额头，又亲了下她眼睛，亲着亲着，血气上来了，噙住了她的唇瓣。苏绵偏头躲开，指了指来来往往行人。“怕什么？我们是夫妻！”
说完，还要凑过来。苏绵起身，一巴掌拍他脸上，“回去了！”
“对了，方瑶瑶判了三个月刑期。”
想到警察刚刚打来的电话，顾延霆所了句。苏绵“哦”一声，俩人手牵着手回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