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橙黄绿青蓝紫,几乎能排得上颜色的线,纵横交错在一起,乍一看,确实令人眼花缭乱,何况这些线的另一头,还牵动着4个人的生死。墨炎手里拿着一把小型老虎钳,他倒是一脸风轻云淡,旁边赵墨和沈少爷两个人脑门上已经爬满了冷汗,尤其是赵墨,冷汗已经濡湿了他身上的衬衫,薄薄的衬衫贴着背脊,隐隐显露出衬衫下面一览无遗的身材。只可惜,这个状况不适合他们打情骂俏。赵墨镜片上喷了一层层薄薄的雾气,那是脸上汗水形成的,他也来不及去擦,镜片下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几条纵横交错的线。墨炎手一用力,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条蓝色的线就被切断,这条线似乎没构成什么威胁,跳动的红色数字仍旧没有丝毫错乱,继续跳动着。接连几条线下来,墨炎的手四平八稳,连抖都没抖一下,赵墨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落了下来,无声的泅进黑暗之中。最后两条,墨炎先剪断了红色,只剩下最后一根紫色,老虎钳夹断那根紫色的线时,夜空突然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响,那是烟火升空的声音。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夜空,璀璨夺目的烟火,也变得不好看了。赵墨黑着脸,把赵正国身上的炸弹拆了下来,扔在一边,“把这个带回去,看能不能查到一点线索,从现在开始,严查在镇上的所有游客,听清楚了,是所有,一个都不能放过!”
肖翠花叫人把拆下来的炸弹组合捡走了,这也算是重要的物证,另外按照赵墨的吩咐,严查白河镇的所有游客,尽管他们都知道,这种大海捞针一样的搜查方法,根本是无济于事。……几分钟之后。一行人回到白河镇派出所,出了这么大事,赵墨临时跟局里申请,已经将白河镇派出所借调为他们临时的办案场所。狭小拥挤的会议室里,坐满了人,陆景枭和言澜他们都在,警方这边,除了赵墨之外,其他人全都被挡在了门外,任由外面忙得鸡飞狗跳沸反盈天,赵墨也没过问。会议室并不怎么隔音,所以里面能听到外头不间断的吵嚷声,一群人沉默的坐在会议室里,谁都没率先开口打破这种沉默。“赵先生,”赵墨连抽了几支烟,身上沾了一身呛人的烟味,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点公事公办的疏离,打破了沉默,“你为什么回到这来,别告诉我,是为了过来看烟火的。”
赵正国朝着赵墨看了一眼,面上还残留着一点劫后余生的味道,他苍老甚至有些松弛的脸上,勉强挤出一抹还算从容的笑容,“能那支烟给我吗?”
赵墨一愣,赵正国已经戒烟很多年了,似乎就是当年他姐姐去世之后,赵正国就再也没碰过烟了。赵墨抽出一支烟点上,这才递给赵正国,他抽了两口,这才抬眼看向陆景枭:“陆先生,没想到小墨竟然跟你还是朋友,我也没想到,我们家这小子,居然还有这个荣幸。”
陆景枭朝着赵正国看了一眼,开口:“赵所长年轻有为,将来大有前途,不输赵先生。”
赵正国笑了笑,缓缓地吐出一口烟圈,道:“我知道你想查证什么,有些事,你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为什么一定要穷追不舍,就算你查到了又怎么样?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陆景枭沉默了两秒,“赵先生是想劝我放手?”
赵正国摇了摇头,眸子里一片灰白,他眉间紧紧皱成一道褶子,片刻后,他才沙哑着声音道:“我们这一辈人,大多都是在打打杀杀恩恩仇仇里硬闯出来的一片天,总觉得那样的日子,就该在我们手里结束,不应该再让你们活在那些风刀霜剑的阴影里,小墨,当年我没阻拦你当警察,是因为我觉得你能从当年的阴影里走出来,可是我没想到……”“你没想到,那件事就像是青天白日下生长出来的一条有毒的蔓藤,而这蔓藤越长越大,想要连根拔除,”赵墨语音一顿,目光深深浅浅的落在赵正国身上,“不见血光,是不会好的。”
在丰田车上看到赵正国的那一刻,赵墨脑子里有万千疑虑闪过,虽说从陆景枭那得来的U盘已经证明,当年那件事赵正国是无辜的,可为什么,赵正国此时会出现在这里?一字一句,一点一滴的蛛丝马迹,逐渐汇聚成他脑子里一个斗大的问号。赵正国脑子里的神经好似短暂的跳了闸,他大概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心一意想要护着的小崽子,有一天突然反过来狠狠咬他一口。赵正国沉默了足足有几分钟,指间的烟也烧到了尽头,他掐灭烟头,连此前的疲惫和苍白也消失不见了,仿佛又回到那个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大人物。“24年前的事情,陆先生已经告诉过你真相了,我不再重复,你姐姐的死,是一个意外,他们甚至用顾辞的死,来威胁和警告你们不要再查下去了,那些隐藏在幕后的手不是你们想象中那么简单,所以……”赵正国顿了一顿,“如果想要查到最后,没人会知道要付出多大代价,陆先生,你还是要继续查吗?”
陆景枭点头,“如果害怕付出代价,当初我就不会开始追查,赵先生,我一直都想问你一句。”
“什么?”
陆景枭身体略微前倾,目光灼灼的盯着赵正国,“亲眼看着自己女儿死在自己眼前,你难道就没想过要替她报仇吗?”
“咔哒——”那一瞬间,赵正国面上的表情冻结在了脸上,好半天,他才找到自己失去的声音,尾音有些发颤,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想替她报仇?”
陆景枭:“如果你真的想替她报仇,就不该再隐瞒我们,有些事,我想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在座的都是你信得过的人,赵先生难道还想隐瞒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