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刹车声,一辆黑色奔驰GLS越野车停了下来。一片苍翠山色间,这黑色奔驰越野车在雨幕下,显得格外突兀。莫凡和墨炎两人撑着雨伞,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辆黑色奔驰越野车,几秒钟之后,只见沈少爷一手撑着伞,一把拉开了副驾驶车门,先落地的,是一副医用的拐杖,紧接着,赵墨动作有些艰难的从车上走了下来。沈少爷怕他受伤的脚沾到生水,一把大伞几乎全遮在赵墨头顶,赵墨这种宠妻狂魔哪里舍得,赶忙把伞往沈少爷这边挪了挪,“没事,你自己遮好了,别淋了雨回头感冒,我心疼。”
沈少爷黑着脸子,本来赵墨这腿上的伤还没愈合,医生交代不能下地,平常在医院上个厕所,这货都必须得要沈少爷亲手扶到马桶旁边,今天却偏要顶着风雨过来为言老夫人送葬。结果因为在医院折腾了半天,才好不容易瞒过医生,偷偷跑出来,言老夫人这边葬礼都已经结束了。不过即使如此,赵墨还是赶了过来,有时候,心意不怕迟到。莫凡和墨炎见状,立即过去帮忙,莫凡替沈少爷撑着伞,沈少爷将赵墨架好,赵墨这贱人,趁势将大半个身体靠在沈少爷身上,还趁机偷偷揩了一把油,偏偏他又懂得见好就收,沈少爷憋了一肚子颠三倒四的邪火,突然就哑然了。赵墨一手扶着拐杖,一手扶着沈少爷,好不容易才踩着脚下雨水,走到言老夫人墓碑前。漆黑墓碑上,镶嵌着一张黑白色照片,赵墨推开沈少爷的手,沈少爷不放心的盯着,生怕他一个站不稳就倒了下去。赵墨扶着拐杖,勉强站直了,布满血丝的眼睛,难得一脸正经的看了沈少爷,“我还没这么弱,不用你扶着。”
沈少爷:“……”刚才那个弱不禁风,一阵风就能吹到的贱人到底是谁?赵墨从兜里掏出一支皱皱巴巴的烟,自从他光荣挂彩住院之后,沈少爷就不准他抽烟,这一支还是他趁沈少爷去隔壁找一个大叔要的,一直藏着没舍得抽。沈少爷看他掏出支烟,脸色刷的一下黑了下来,赵墨假装没看到,把烟点燃,也没抽,只是把烟插在墓碑前,用伞小心遮住了雨幕。赵墨低垂下眉眼,目光落在那黑色墓碑上,“我这腿不太便利,今天也是偷跑出来,来送您老人家最后一程,希望您老人家在天有灵,保佑您孙女跟陆大总裁白头偕老生死不离。”
他这话说得十分正经,可不知道怎么听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沈少爷满头黑线,听懂了他弦外之音,额头迸出两条小青筋,这货就不能有个正形?言澜一身黑衣,动作有些迟缓的扭头看向赵墨,她一脸苍白憔悴,看上去比赵墨这个病秧子还要虚弱几分。言澜微微鞠了一躬,哑声开口:“谢谢赵所长。”
赵墨装完逼,立即伸手扶着沈少爷胳膊,一脸虚弱:“言小姐太客气了,大家都是朋友,应该的,只是我这腿的确是有些不太方便,来迟了,你不要介意。”
言澜摇了摇头:“赵所长的心意我领了,既是来送奶奶最后一程,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几人站在雨幕下,目光几乎是不约而同的盯着那黑色墓碑,每个人生命中都会经历生死,可又有几个人,能真正看堪破?不知过了多久,沈少爷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电话里,医生急得都快上火了,讲了一大堆道理,赵墨哪舍得他媳妇儿被diss,从容接过手机,贴在耳边,半只手已经被雨水淋湿:“程医生,你别凶我媳妇儿,是我自己要跑出来的,你别气,我这马上就回来了,你看成吗?”
电话那头一片寂静,赵墨几乎都能想象到程医生那张扭曲惊悚的脸,diss他家媳妇儿好玩么?沈少爷无语的拿回手机,“程医生,我是沈洛,他没事,我们马上就回来。”
程医生:“……哦,好的……吧?”
这个世界是不是疯球了?挂断的电话,沈少爷扶着智障一样的赵所长,一路回到车上,安置好了赵墨之后,他不放心,亲自检查过赵墨的腿,纱布边沿淋湿了一点,好在面积不是太大。沈少爷打开了空调,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小药箱,赵墨一说要来送葬,他这也来不及准备,就问护士站借了一个小药箱,装了些干净消毒水和纱布等常用药品。赵墨眼珠子都快粘在沈少爷身上,指了指那小药箱,“这都是你准备的?没看出来啊,宝贝儿你居然这么居家啊。”
沈少爷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仔细揭开缠在他脚上的纱布,刚揭开几层,就看到里面伤口渗透出一撮新鲜的血迹,看来刚才下车走动,伤口又裂开了。赵墨轻咳了一声,莫名有点心虚:“一点小伤而已,你别这么紧张,回去再换好了。”
沈少爷没说话,只是低垂着脑袋,动作极轻的一点一点拆开缠在他腿上的纱布,车内一阵死寂,赵墨也不敢乱动,只不时哼哼唧唧几句。沈少爷磨了磨后槽牙,“现在知道疼了?就活该疼死你算了。”
赵墨看他终于肯说话了,赶忙道:“是是是,你看我这腿残了还这么不让人省心,我不是个东西,沈公仆,沈公子,你就不要跟我这种脑残计较了,行吗?”
沈少爷低垂着眉眼,一直小心盯着他腿上的纱布,等到纱布都拆开了,这才看到那纱布下裂开的伤口,还有鲜红的血正在往外流。那一瞬间,沈少爷身上仿佛是裹了一层寒霜,冷得拒人千里之外,他没说话,只是抬手将副驾驶位置放平,声音沙哑的开口:“躺好,不许乱动。”
赵墨一支手还撑着伞,闻言把手伸长,保持着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硬生生的把伞撑在车门边,免得打湿了沈少爷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