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记着,这一次陆总到寒城办公,意外遇袭,等我们的人赶到的时候,陆总和他身边的霍少等人……全部被杀,无一活口。”
沈渊那双冷戾的眼中,杀气毕现。自古无毒不丈夫,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也不想的,可这背后牵连太大的秘密,不管陆景枭是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他赌不起。夜鹰藏在斗篷下的眼珠里,缠着一点惊骇之色,漫天风雪卷着阴风吹过来,蚀骨之寒,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冷血嗜杀。可是,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退路。当初只是为了分一杯羹,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一个道理三岁小孩子都懂,夜鹰不是三岁孩子,他是枭卫营最隐秘的暗卫之一,自从到寒城那一天开始,他心里也有过效忠主子至死不渝的念头。只可惜,浮华尘世,名利富贵早已经掏空他那点忠心,然后甘心沦为沈渊手里的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否则,凭着沈渊一个搞研究的文弱书生,怎么可能将陆景枭安插在身边的暗线一一拔除。一步错,满盘皆落索。夜鹰强压下心中惊悸,“要灭主……陆景枭的口我知道,可是霍天,毕竟是霍家大少爷,这个时候得罪霍家,岂不是自找麻烦?”
朝陆景枭下手是不得已而为之,可霍天身后毕竟还有一个霍氏集团,陆景枭出事,陆氏一族的人恐怕最先着急的不是怎么追查陆景枭死因,而是由谁来掌权,陆氏一族高层争权,对他们来说有利。可霍天不一样。霍天是霍氏集团独子,这一次也是一起跟着过来游玩的,如果霍天在寒城出事,霍家必定动雷霆之怒,高强压的追查之下,说不定还能追查到一点蛛丝马迹。夜鹰现在是亡命之徒,却也没打算白白葬送自己性命,不挣扎到最后关头,他不会轻易认输。沈渊冷笑一声,这声音裹着风雪,喉咙咯咯作响,像是地狱归来的嗜血修罗,冷得不带一丝属于人类的温度。很难想象,一个白日里温文尔雅的斯文书生,居然会发出这种类似于怪物的声音。沈渊整个人仿佛是浸在阴冷的杀意之中,声音极冷:“那就要看,这得罪人自找麻烦的是谁了,我那个德才兼备的堂姐,不是为了她心上人不远万里赶来了吗?嫁祸于人这种事,不用我来教你怎么做吧?”
夜鹰闻言一愣,立即明白过来沈渊的意思,“你是想,把这个杀人的罪名推到慕雪小姐头上?可是,慕雪小姐不是一向都很喜欢陆景枭,慕雪小姐害陆景枭,别说其他人不信,我都不信的。”
沈渊冷嗤一声,“我那个亲爱的堂姐以前的确不会,可是现在呢,传闻陆景枭已经有了个相好的,还是个男人,就是这一次一起跟来的那个陆枭,堂堂沈家大小姐,沈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却输给一个不阴不阳的男人,这份怒火,我那个堂姐忍受不了,也在情理之中,何况,她特地赶过来,人赃并获,由不得她不认。”
沈慕雪,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注定拥有沈家的一切,成为那个人人瞻仰羡慕高高在上的沈家大小姐。他又算什么?因为生母身份卑贱,别说沈家的人看不起他,就连他自己的亲生父亲,沈三爷沈长庚都不待见他,沈氏集团上下,又有谁把他这个来历不明出身卑贱的沈三公子放在眼里。可如果沈慕雪跌落神坛,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凶犯呢?沈洛生性纨绔,根本不可能继承公司,如果沈慕雪败了,那么沈氏集团的未来,是不是也就属于他了?梦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他蝇营狗苟这么多年,明里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不去争什么抢什么,可暗地里他摘了那幅皮囊,骨子里却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可是那又怎样?这世间有多少披着人皮的狼,不少他沈渊一个,成了,他沈渊日后飞黄腾达一步登天,就算是输了,也只不过是舍得这一身皮囊不要而已。他贪生,从来都没想过要自己去送死。夜鹰深深的看了沈渊一眼,才发现,这么多年,他真的一点都不了解沈渊,这个男人就像一团迷雾,你以为已经接近他了,可是一转眼,他又将自己隐没在迷雾之中,首尾不见,连一片衣角都抓不住。后知后觉的夜鹰,突然有种不该有的错觉,他觉得自己被沈渊利用了。可刀剑在弦,他已经回不了头了。夜鹰吐出一口白气,“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沈总,来日你飞黄腾达,手握权柄的时候,可不要忘了我曾经为你解决了那么多的绊脚石。”
贪婪,无孔不入的腐蚀人心。沈渊隔着厚重的斗篷笑了笑,眉眼弯弯人畜无害,俨然如同白天那个斯文书生,声音也多了几分温度:“当然,我这军功章上,岂止是有你一半功劳……他们快到了,你去忙吧,今夜之后,你就是我沈渊日后最信任的心腹,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夜鹰总觉得沈渊这语气有点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的问题,他抬手拍了拍身上的风雪,开口:“嗯,那我先走了。”
沈渊:“好。”
夜鹰略微颔首,旋即迈开步子,厚重的黑色雪地靴在雪地上踩踏出一长串深深的脚印。寒城,就要变天了。等到夜鹰身影走远,消失在一片夜色之中,沈渊唇角的笑意一点一点的褪尽,脸色阴鸷到近乎有些狰狞。沈渊依旧立在原地,这样风雪交加的深夜,可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冷。沈渊低垂下眉眼,掩去眸底无处掩藏的杀气,“十六……”他身后不远处,一颗被大雪覆盖的古朴大树后面,一个隐藏的黑色人影如同鬼魅一般走了出来。都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打死夜鹰都想不到,他这只螳螂,早已经成了黄雀眼中钉肉中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