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澄猜得大差不差,贺凉迟第二天上学果然就又恢复了冷淡漠然的冰山木头样儿,甚至对她比之前更加疏远,时刻注意着和她保持一定距离。 就好像刻意要忘掉昨晚的事,借她喝醉的理由搬了个台阶,杜绝两人之间的关系继续往微妙的方向发展,就跟昨晚抱着她陪她“看月亮”的不是他似的。 孟澄当然不干了,两个人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话那不基本上等于前功尽弃了,而且他越是这样一本正经地绷着,越是想让她逗逗他。 于是孟澄直接把台阶拆了,接下来的几天不管他怎么躲怎么避,她都如胶似漆地在他身边晃悠,一口一个阿迟地软声叫他,话里话外还都要提一提与那晚有关的。 一起吃饭的时候,孟澄会忽然低头对着自己的饭惊叹一声,“哇,阿迟。”
贺凉迟下意识看过去。 然后就听见她说:“你看我这个餐盘,又大又圆,像不像昨晚的月亮?”
贺凉迟:“……” 她昨晚还说像谁的脸来着,又大又圆,形容词都没变。 傍晚放学并肩走在路上,孟澄时不时凑近少年,胳膊碰一下他的,揪揪他的衣角,偶时刮来一阵临入夜的风,她会借景回忆:“今晚的风没有昨晚的大欸。”
“但我怎么感觉还是昨晚更温暖呢,哦,原来是因为昨晚我在你的怀抱里。”
贺凉迟:“……” 孟澄还连续三天点了爆椒羊肉的外卖,笑盈盈地夹给他吃,他看向她,她就懵懂地眨巴眨巴眼睛,好像没别的意思,又好像意思很多。 就连看到街边酒吧的宣传语,她都要特意念出那上面的四个字:“不醉不归。”
平平无奇的四个字也能被她联想翩翩的脑回路扯到那回事上去,“可是我酒量很好啊,千杯不倒,而且呢,我酒后的记性异常得好,谁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我全部的细节都会记得很清楚的。”
“不过某人哦,某个抱完亲完隔天就不认账的人哦,叫我以后不要喝那么多酒了,虽然那天晚上他该做的都做了,翻脸不认人有点不负责任,可没办法,谁让我喜欢他呢,天生恋爱脑,只好乖乖听话喽。”
被扣上一口大黑锅的贺凉迟:“……” 他终于不再装失忆,有些别扭地辩解道某些事实:“我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亲你。”
“也没有……”线条锋利轮廓漂亮的喉结上下一滑,把他镇定自若的表面剌开条口子,露出少年几分紧张的情绪,“对你做不该做的事。”
孟澄轻“啊”了声,表现出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寻上他无处安放的目光,绵润的嗓音拖着意味深长的调子,一字一顿地问:“真——的——吗?”
“……” 贺凉迟想起那个落在她发顶的轻吻,手心都渗出了层薄汗,浅淡的咖色瞳眸里闪过一抹不自然的心虚,但很快就被他波澜不惊地掩饰过去,他还是觉得她当时应该没有察觉,嘴硬到底,“嗯,没有。”
“好吧,你没有亲我。”
贺凉迟一口暗气还没松下来,下一瞬,少女晶亮的眼里转出一丝狡黠,动作迅速地抬手捏了捏他泛红的耳垂,笑靥如花:“是我亲了你呀。”
贺凉迟:“……” “孟澄,你别再这样捉弄我了。”
他音地沉磁,眸色浅浅,看人的目光却很深邃,此时似有若无地含着点隐晦的危险。 “怎么能叫捉弄呢?”
孟澄纠正他:“我这分明是绞尽脑汁地为我们俩未来的爱情城堡添砖加瓦浇泥筑墙。”
“……” “你要是有意见。”
她这会儿吊儿郎当的劲儿全使出来,整个一女无赖,手指轻轻拨了拨他的小拇指,激将似的挑衅:“那就捉弄回来啊。”
她这句话落下,就看见对面少年的眼神倏地暗了下来,几秒后,他唇边扯出一道极浅的弧度,不像是笑,像是什么被释放而出的预兆,随后就如她很多次一步一步走近他那样,他将她逼退。 逼至那家酒吧靠里的巷头街角,几乎没人到这里来,孟澄背抵住墙壁,她心跳砰砰地升速,方才还没个正经样儿的神形俱收,微愣地看着面前气场突变的男生。 “你想怎么捉弄?嗯?”
男生的声色清冷凌冽,叠加着从鼻腔漫出的低沉尾调,没有多余意味,却勾的她耳朵一酥。 贺凉迟面上疏漠淡淡,明明还是和刚才一样没什么表情,白皙的耳朵也还红着,可现在给人的感觉就仿佛是从头到脚变了个人,某种无形的强大气场像蜿蜒伸长的藤蔓,包围缠绕住她,又邪又野。 孟澄对他突然的颠覆性变化反应不及,“贺凉迟,你……” 他高大的身躯忽地前压,带着略微发烫的体温,两人之间的空气都被挤掉,孟澄紧贴着他的胸膛,话被打断,她长睫颤闪了两下,优美的细颈仰着,望着他,脑袋有点懵。 贺凉迟大手抚上她脸颊,拇指按上娇软的绯唇,“想要么?”
孟澄感觉自己的脸烧了起来,她现在思维迟缓,没太明白,“什……什么?”
男生在她语落的同时低下头来,温热气息接之喷洒在唇瓣上,差毫米碰上的距离,孟澄看着他瞬间放大在眼前的脸庞,高挺鼻梁轻轻抵在颊侧,她睁大眼睛忘了呼吸。 可孟澄没等到他的吻落下来,倒是等来腰上一痛,轻呼了声。 贺凉迟的另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往下游移,虎口卡在她细软一握的腰肢处,略重地掐了一把,带着恶劣的惩罚性。 孟澄被他搅得混乱的神思清明过来时,贺凉迟已经退开,距她一步远,眸中平寂无波,还是那个沉默冷淡的他。 “快点回家。”
他只淡声留了这么一句话,便转身走出巷子。 拐出巷子后,消失在她视线之内,贺凉迟浑身一松,心脏跳动剧烈,撞得他耳膜发胀。 而孟澄还在原地靠着墙,脸上的热度还没降下去,右腰上被他下手的那处,此时轻微的痛感消去,只剩下一阵麻痒,提醒她刚才的一切不是错觉。 她心跳未平,望着空无一人的巷口。 看来男生嘛,还是要逼一逼。 往回走的路上,孟澄越想越后悔。 那么好的机会,她怎么就愣住了呢?怎么就没有亲上去呢?! 唔,好恨。 这两人最近的微妙互动身边人不可能察觉不出来。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高文博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拿起手机拨出一个电话,没接,又拨出一个,响了很久才接。 他凹出吩咐的口吻对那头道:“宋秘书,尽快帮我查一下上周日晚,澄姐和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务必一五一十地给我汇报过来!”
“……” 那边从美梦回到现实的宋心愿大脑强行开机,用手指头掰开一只眼,看了下时间。 凌晨三点五十七。 她沉默良久,深吸好几口气压下要骂脏的脾气,咬牙切齿地入戏,“高总。”
“宋秘书请讲。”
“小小年纪,熬夜容易阳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