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喷涌而出,把他的衣服都打湿了。爷爷错愕的瞪大眼睛,过了一会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而面具人已经把匕首抽了出去。爷爷慢慢的转过身去,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具人。面具人冷声说道,你总是碍手碍脚的,早就该死了!他举起手来,匕首带着寒光,再次向着爷爷胸口处刺来。匕首还没碰到爷爷的身体,爷爷的手掌已经摁在了他的胸口处。面具人就跟被火烧了一下似的,一个趔趄退出去好几米远。他把衣服掀开,借着月光我看得很清楚。他的胸口处皮肤发青,上面隐隐约约的画着诡异的图案。这种图案我很熟悉,因为无论是护身符的背面,还是高齐的尸体上,都有这种图案。这是一种符文。我弄不明白的是,老董恢复这种符文非常吃力,而爷爷使用起来却非常的轻松。“是阴尸符!”
面具人绝望的惊呼着。我头一次听人说出这种符文的名字来。如果没猜错的话,等待他的会是跟高齐一样的下场。只是面具人的实力不是高齐所能相比的。面具人用衣服盖住胸口,一溜烟似的逃走了。爷爷也支持不住,一个趔趄坐在地上。我把爷爷扶起来,他非常衰弱,血透过衣服黏在我的身上。我欲哭无泪,真想不到,才仅仅一个夜晚的时间,两个对我最好的人都要离开我了。爷爷沾满血的手轻轻的摸着我的脸,低声跟我说,你已经长大了,以后我们不能再护着你了,你得学着保护自己了!我的喉咙哽咽着,只是不停的喊着爷爷,别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爷爷苦笑着说,我不是你爷爷,这些年我只是在照顾着你,你不要说话,静静的听我说。爷爷的话让我大吃一惊,眼前的他突然变得有些陌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是因为伤太重,有些糊涂了吗?爷爷继续说,二十多年前的夏天,老董到了村子里。他赶着一辆驴车,车上却驮着一口大红棺材,老董把驴车停在土地庙门口,之后把棺材抱进土地庙里。当天的晚上,老董找到我,跟我说,要我帮忙照顾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就是你!其实我以前就听村里人说过,爷爷一辈子没有结过婚。至于我的来历,村里人更是众说纷纭,可爷爷从来没跟我解释过。等我稍微大了一点,他就打发我去外地上学。我一直把他当成亲爷爷,或许他觉得自己要熬不过去了,才把这件事告诉了我。他现在跟我说这些,也由不得我不信。我低声问他,那我跟老董有关系吗?爷爷说,我后来也问过老董,老董也没结过婚,他活着就是为了护着你。我怀疑你就是他用棺材装来的,至于棺材里还有什么,老董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我想起土地庙小房间里的那口棺材,如果没弄错的话,那个带血的小手印就是我留下的。只是不知道棺材内侧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符文,这让我想到了身上的护身符。或许我一出生,命运就跟护身符交织在一起了。而所有的一切,都被高齐的好奇心给打破了。望着养育我二十几年的人就要离我而去,我的眼泪滴落在爷爷的脸上。我问他,您知道我父母是谁吗?爷爷艰难的摇摇头说,不知道,这一切只有老董才知道,不过他没能跟来,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了,这个谜底就等着你自己去揭开了。爷爷说,原本村口那座木桥是完整的,不知道为什么,老董来的当晚桥就断掉了,村里人都怀疑这件事跟老董有关系,可是老董当时就只有一只眼睛,并且很凶恶,也没人敢去问他,之后才重新建了一座石桥。我也弄不清楚,木桥的断掉跟我或者跟护身符有什么关系。爷爷虚弱的指着不远处,两道土岗中间的那个缺口,跟我说,如果我死掉了,就把我埋在那里!我回头看了看缺口,那里的红色蒿草随风起伏着。爷爷曾经亲口跟我说过,那是大凶之地,是不适合当墓地的。可他又要我把他葬在那里,这更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爷爷的最后一个要求,我不能不听他的。我用力的点点头。爷爷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之后头一歪,没有了气息。我抱着爷爷的尸体,缓缓的站了起来。这个时候天已经亮了,阳光正透过云层折射过来,周围变得温暖了很多。只是我仍旧觉得有着浓浓的凉气从断口处飘过来。那些破烂的小棺材仍旧乱七八糟的摆在地上。这种时候,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爷爷养大了我,我要让他跟别人一样体体面面的走。我回到住处,把爷爷的尸体放在炕上,然后擦洗干净,只是想要现做棺材已经来不及了。我想到了土地庙里的那口棺材。我把门关好往土地庙走去。我战战兢兢的走到土地庙门口,真怕看到什么不好的东西,因为到现在我也不清楚老董是死还是活。我轻轻的把门推开,一进门就看到那座灰突突的土地塑像,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我走进最里面的小房间里。令我意外的是,这里就跟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棺材仍旧靠墙摆在那里。我并没看到老董的尸体,只有熄灭的蜡烛和残香倒在地上,连被老董制住的尸婴也都不见了!老董去了哪里?没见到他的尸体,我的心里多少踏实了一些。地上老董的眼珠也不见了,照实说,当时他双眼尽盲,不可能找到自己眼珠的。真不清楚在我离开之后,这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走到棺材跟前,把棺材盖子掀开。里面也是空的,那个小小的手印仍旧很清晰的印在棺材壁上。想到当初老董就是用这口棺材把我带到这个村子里来。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除了我之外,棺材里还有别的什么东西?我叹了口气,双手抱住棺材的一端,用尽力气想要把它拉出去。棺材比我想象的沉重很多,我费了很大力气,才把它拉到土地庙的门口处。我站在那里,寻思着要找人来帮忙。这个时候,有两个人走了过来。走在前面那人身材高大,黑红色的脸膛。我认识他,他也姓苏,是村长,名叫苏祖林,跟爷爷多少有些亲戚。只是比爷爷低了一辈,平时我见到他都叫他叔。跟在他后面的是他儿子,名叫苏栢。看到我在往外面拖棺材,苏祖林并没有惊讶,而是叹了口气说,你爷爷的事情我也知道了。我们都是一个家族的,你爷爷的后事,我们会帮忙处理好的。昨天土地庙里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肯定惊动了村民,只是他们都很胆小,没人敢出来。村里人也知道我护身符的事情,小时候很少有人跟我玩,都怕会惹祸上身。没想到,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们却能主动伸出手来。我非常感激他们,苏祖林让苏栢回去找人。不一会,就有人赶着马车来了。苏祖林在村里很有号召力,大伙七手八脚的把棺材抬到马车上,并且拉进爷爷家的院子里。这个时候,爷爷家族的人都赶了来。大伙一起帮忙处置后事,很快的灵棚就搭了起来。爷爷的尸体也被抬到临时搭起来的停尸床上。苏祖林跟我商量着,按照村里的规矩,死者要三天之后才能入土,不知道你是怎么打算的?跟我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表情有些尴尬。或许是因为爷爷的死很突然也很诡秘,而他们也都知道,我不是爷爷亲生的。所以才会听取我的意见。我跟他说,叔,这些都交给您了,就按照村里的习俗办吧。苏祖林点点头,去找人张罗事去了。他在往外走的时候,望着他的背影,我突然觉得很熟悉,跟昨晚看到的面具人很像。不过转念一想,村里人常年干活,都长得身强力壮的,从背影看都差不多少。我知道,那个带着人皮面具的人肯定就躲在村子里,并且在村里住了好多年,爷爷和老董也知道他的存在。我弄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这个要命的护身符那么感兴趣。苏祖林很卖力的找来了鼓乐队。天黑之后,好多人都来看热闹,院子里非常的热闹。我跟几名族人呆在屋子里。爷爷的尸体盖着一块黄缎布,摆在房间的中央,整个房间里都有一股子烧纸的味道。屋子里的人有的玩牌,有的在闲聊,我的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因为护身符后面的符文模糊成一片,我怕昨夜的事情还会发生。今晚没人能帮我,万一出了事,恐怕有更多的人会被连累。到了夜里十点多钟,院子里的人渐渐的散去了。外面起了风,风吹着灵棚发出噗噗的声响。大多数人都离开了,只有几个年纪大的人陪着我在屋子里守灵。我的眼皮跳个不停,就跟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似的。苏祖林就坐在我的旁边,看我坐立不安的,就问我,小岩,怎么了?我跟他说,叔,这边的事情弄得差不多了,你们回去休息吧,明天天亮再来帮我张罗!听到我的话,别的人都跟得到了赦令似的,从炕上下来就打算往外走。不过苏祖林没有说话,他们还不能离开。他们肯定非常害怕,只是不得不待在这里。苏祖林叹了口气说,好吧,那我们先回去了,有什么事就去我家招呼我。“行!”
我答应着,并把他们送出院子。当我转身往回走的时候才发现,整个院子里灯火辉煌的,可是却寂静得要命。风吹着灯来回晃动着,整个院子都忽明忽暗的。我逃命似的跑进房间里面,爷爷的尸体仍旧静静的倒在停尸床上。在头顶处摆着一个用来烧纸的纸盆,旁边是一盏长明灯,豆一样的灯火忽闪忽闪的,似乎随时都能灭掉。长明灯是给死者指引路径的,如果灭掉,死者的阴灵找不到路,就会按原路回来的。所以长明灯灭掉,是件很不吉利的事情。我用针拨了拨灯芯,使得灯火明亮了很多,然后又往纸盆里填了几张纸。弄完这些,我才站起身来,忽然看到爷爷的尸体好像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