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到焚尸间,黄小桃笑道:“宋阳,发现案子的诡异之处后,你反而变得兴奋了是不是?”
我不好意思地搔搔头,我现在确实比来的时候有干劲,黄小桃说道:“好啦,别掩饰了,姐还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推门进入焚尸间的时候,王大力突然说道:“等下!该不会我们进去之后,发现那具男尸活过来了,或者消失不见了。”
黄小桃皱眉道:“带上你这个活宝真是太正确了,给今晚增添了无数恐怖气氛。”
她在王大力背上猛拍了一下,王大力哎哎地叫着摔进门里,那些当然都是他的瞎想,焚尸工的尸体还好端端地躺在地上。我继续验尸,确定了一下死亡时间,大概在一小时以内,也就是说,我们刚到这里的时候,命案就发生了。我朝焚尸炉看了一眼,把一具尸体烧成骨灰撑死了不过二十分钟,里面这具尸体竟然烧了这么久,显然是焚尸工故意把炉温调小了,用它来取暖!十一月的晚上,在焚尸间里烤着死人取暖,喝着小酒,然后狎玩一具漂亮的女尸,这种事情可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门边靠着的那具中年男尸大概是他今晚要烧的,可能在他眼里跟壁炉里的木柴没有两样。说起来我们宋家祖上也有好这口的人物,那位先祖其实是被误会的,他的办案理念是和死者交心,每次验尸的时候就把门关上,自己脱光了跟尸体躺在一起聊天,有时候能聊一宿。有一次被一名虞侯无意中撞见,说他污辱尸体,这位先祖百口莫辩,只好灰溜溜地回老家务农去了。长期与尸体打交道的人内心都会与普通人不太一样,或者说非一般人干不了这行。就拿我来说,别人看见匪夷所思的尸体都是退避三舍,我却会莫名兴奋,我感觉自己已经在变态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我仔细嗅了一下,尸体那玩意上的润滑剂是他自己准备的凡士林油,由此可见女尸没有体液分泌,我闻那玩意的时候,王大力的眉毛都快拧成疙瘩了。然后我用桌上的烧酒把死者脑袋上的血迹冲掉,发现颅骨有多处破损,我拿起烟灰缸比划了一下,女尸当时是仰卧在草席上的,活过来之后抄起桌上的烟灰缸狠狠地砸了三下。烟灰缸里的烟灰撒落一地,我在里面仔细寻找,发现一样东西,立即用镊子夹起来给黄小桃看,她惊讶地说道:“半片指甲!”
我检查了一下死者的手指,这指甲显然不是他的,这是女尸抡烟灰缸的时候用力过猛折断的,指甲内侧沾了一些血,极可能是凶手留下的。这可是重要的物证,足以成为法庭上的关键物证。我小心翼翼地把这半片指甲收进证物袋,叫王大力帮忙把尸体挪开,草席上面血迹斑驳,但是在我的眼睛里却看到一些常人难以注意到的痕迹。我命令王大力道:“去把焚尸炉打开。”
王大力说道:“喂,那里面烧的可不是劈柴啊!”
我催促道:“叫你打开,哪来那么多废话。”
王大力在橡胶手套外面套了一个棉手套,打开焚尸炉的瞬间火一下喷了出来,他吓得连连后退。熊熊火焰中能依稀看见一具骨骸,那火是蓝幽幽的火苗,人的骨质里含有大量的磷,所以才会有这种颜色。磷火发出的光比紫外线的光谱要短,是一种非自然光,我的祖先就曾经用磷火验尸,放着现成的条件我自然要利用一下!我撑开验尸伞,遮住火光,让伞影投在草席上。随着验尸伞的转动,上面的血迹开始变幻出不同的颜色,当转到某个角度时,血突然组成了一个女人的形状。两人错愕不已,黄小桃问道:“这难道是凶手留下的!”
我说道:“没错,这些血虽然混在一起,却是由几层血迹叠加起来的,当时凶手躺在草席上行凶,死者的颅骨大动脉破裂,喷溅在凶手身上及周围,鲜血把她的身形大致勾勒出来了。然后凶手将死者推开,起身离开,这个过程中使得血迹被涂开,湮成一大片。人血里面有一种氧化酶会随着时间不断衰变,在一小时内完全消散,使血液最终变成暗红色,新鲜血液在特殊的光线下面会呈现出不同的颜色,今天正好天时地利,我能用磷光照血,才得以看见凶手的身体轮廓。”
“简直太神奇了!”
黄小桃望着血中的人形惊叹道。磷光中的血迹颜色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火光的跃动,血迹的颜色不断变幻,就好像躺在血里的‘女人’活过来了一样。我叫道:“大力,赶紧拍下来啊!”
王大力正痴痴望着,恍过神来,赶紧掏出手机,从不同角度拍摄。拍完之后我把焚尸炉关上,王大力像小学生提问一样举起手,怯怯地问道:“凶手在被侵犯途中还击,这难道不算正当防卫吗?”
黄小桃说道:“怎么判是法院的事情,我们只管抓人。”
尸体已经验得差不多了,我还是继续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这时黄小桃突然说道:“哈哈,宋阳,我也来施展一次黄家绝学。”
我饶有兴趣地说道:“好啊,我拭目以待!”
她清清喉咙说道:“那小女子就献丑了,死者绰号叫老鬼,他有一个朋友也是爱这口的,老鬼说他手上来了个极品货色,可以借朋友玩两天,刚刚跑掉的那辆桑塔纳就是他朋友。”
王大力惊讶道:“小桃姐姐,可以啊,这都能推理出来,难道你祖上就是著名的朝廷鹰犬——黄天霸!”
黄小桃骂道:“去去去,你祖上才黄天霸呢。”
我看见黄小桃一只手背在后面,哑然失笑道:“好啦,把私藏的证物交出来!”
黄小桃吐着舌头拿出一部老式诺基亚手机,原来是她在角落里发现的,上面有几条短信,与她刚刚所说内容一致。我说道:“本以为跑掉的是帮凶,原来是下一个受害者,我们得抓紧时间找到他才行。”
王大力道:“有这种恶心癖好的人,死一个不嫌多,死两个不嫌少。”
黄小桃咂了下嘴:“怎么说话的?恶心不是他该死的理由,作为警察要保护普通市民,无论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爱好。”
这时外面传来警笛声,我掏出一沓黄纸给死者焚了,为他念了一段《往生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