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允发完信息后，窝在大厅的沙发里玩手机，不一会儿，心满意足的乔彦通就咧着嘴，哼着小曲儿从电梯口走了出来。
男人的快乐，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老弟，这么快？”乔彦通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以前都是他率先出来，坐在这个位置等别人，兜兜转转，原来还有比他身体还虚的年轻人。 顾允拿起手包，只是笑笑没回话，走向前台结账，这种事解释起来反倒像是抹黑。 两人刚刚出门，气派的大门口停了一辆别克GL8，一个胖子摇下了车窗，对着顾允身旁的乔彦通挥了挥手。 “顾总，这是我们德馨食品的老板邹贤宝。”
邹贤宝从车上下来，手上拿了一沓文件，满面春风地和顾允握了握手。 “你好你好，顾总，年轻有为啊。”
寒暄几句后，邹贤宝拉着顾允上了车，说道，“我听彦通说了，按照刚刚你们谈的条件，我找人拟好了条款，顾总看看如果没什么问题，咱们现在就可以签合同。”
邹贤宝和乔彦通是一类人，销售出身的高管在没有便宜占的时候无比擅长推拉和打马虎眼，但如果有了一丝好处，恨不得火箭加速，当天就把事情敲定。 和这种人打交道其实也很舒心，给足对方的硬需求，找到对方的软需求，生意就谈成了。 “行，我看没什么问题。”
顾允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和自己所说的大差不差，干脆大笔一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一个星期哈，兄弟，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合同一式双份，顾允拿了一份复印件，从GL8中走了下来，和新的合作伙伴告别。 邹贤宝这次押宝全都押在了咖啡正义身上，他在合同中特意标注，一个星期内如果拿不到星巴克打压同行的证据，这份合同就直接作废。 “邹哥，这就谈成了？我总觉得自己在做梦。”
望着顾允上车远去的背影，一身酒气和脂粉气的乔彦通靠在柔软的座椅上，调整成半躺的舒服姿势。 乔彦通和邹贤宝是老兄弟了，两人出生在同一个巷子，只不过一个从小成绩就不好，另外一个成绩优异，早早就出来创业，组建了自己的公司。 别看乔彦通的职位是销售经理，只不过因为他从小就最擅长和人打交道，邹贤宝也不放心这个关键位置交给其他外人，这个名号就挂到了现在。 实际上乔彦通也拥有公司的股份，是真能左右邹贤宝决策的重要人物。 作为邹贤宝的左膀右臂，乔彦通二十出头就扎进了销售这门行业里，从第一杯啤酒开始入行，慢慢走进了社会这个大染缸。 十年沉浮，他的头发渐渐少了，腰围慢慢涨了，酒量也从一瓶啤酒脸就红，到了二两半的玻璃杯一口干，他早就在觥筹交错中学会了谄媚，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但他从没做过这么简单的生意。 和顾允短暂的小半天交集里，作为大老板的他完全没有给自己任何压力，也没有劝他喝酒，反而像是交朋友一样娓娓道来，能做成就做，做不成也无所谓。 明明是能给德馨食品带来巨大改变的提议啊...... 星巴克是德馨的第一大客户，乔彦通想都不想，转眼就把他们卖了，可见顾允对应收账款的提议是多么打动人心。 咖啡正义作为同时布局全国，多点爆发的大型连锁企业，实际上按道理来说，现金流本不该如此充裕。 这也是市面上的很多人不看好咖啡正义，觉得二选一还是应该选择星巴克的原因。 同时开那么多家店，哪来现金保证应收账款按时发放？ 虽然咖啡正义做过一轮融资，似乎并没显出现金流的疲态，但业内还是相对看好老牌龙头星巴克，宁可被星巴克用夸张的条款卡脖子，也不愿意赌这一次。 因为不是所有的挂账都能变成钱，应收账款就像水果一样，得新鲜的时候去收，等过了很多年再去收，账已经烂了，无人知晓，债务方企业都可能不复存在了。 对于企业来说，催款要趁早，虽然总是这样说，但真正做到的企业并不多，人情是一剂麻醉剂，蒙蔽了商人精明的双眼。 对于利润够高的咖啡企业，稍微有点应收账款其实可以接受，关键是合作方是不是靠谱。 适当放宽信用额度，可以吸引更多潜在买家，销量增加利润就会增加，即使发生一定坏账也是可以忍受的。 比如公司毛利是15%，增加信用客户以后，应收账款坏账的发生率是5%，扣掉资金成本8%，增加的应收款还能给企业获利2%，说明这个政策总体来说是对企业有利的。 但按照顾允的算法，咖啡正义预支付七成的现金，这样的决策基本规避了应收账款坏账的发生率。 这对于德馨食品而言，不仅仅是多了大量现金用以继续发展这么简单，年底做资产负债表的时候，健康的财务分析情况，对其他股东也是一种正向鼓励。 在汗蒸的过程中，顾允向乔彦通展示了自己的底气。 那就是乐园集团各部门流畅运转下产生的巨大现金流，这部分钱完全可以拆解过来先行支付。 毕竟对于顾允来说，不仅仅只有一个咖啡正义能赚钱。 “这个小顾总看起来年纪不大，做事情的格局和魄力可不简单啊。”
一个红灯亮起，邹贤宝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 “对，我感觉他说话做事就好像完全不跟你打机锋，说什么就是什么，很实在，不像我们和其他公司谈......” 乔彦通回忆起自己跑销售这么多年的经历，不禁感慨万千。 一晃三十多年了，和邹贤宝从流着鼻涕在同一个小区跑来跑去，到一起奋斗出一家规模不错的公司，弯弯绕和两面人见得多了，乔彦通还真没见过顾允这样纯粹的人。 毕竟这芸芸众生里，放眼望去，大多数人都是一样。 小时候词不达意，长大后言不由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