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杀人,他没有这个勇气。伸手抓起其中一个啤酒瓶,刚想用牙齿将盖子咬开,忽然灵光一闪,连忙将啤酒瓶扔回副驾驶上,两听啤酒撞在了一起,发出清脆的“嘭”声。他现在已经是无证驾驶了,要是再喝酒,就得被判无证驾驶加上酒后驾驶,到时候服刑的时间会更长。这么想着,他咽了口唾沫,再次抬头看向萧淑珍,只见她正在马路边探头张望,准备过马路。来不及了。痞子三深吸口气,心里默念观世音菩萨请保佑一下子就把她撞死!只要把她撞死,就能够把罪责全推在萧淑珍身上,说她横冲马路他来不及刹车,加上雨天路滑刹车也无济于事,这条路上没有摄像头,萧淑珍一死,车祸的真实情况就由他瞎编乱造了。点火,他将车子驶出车位,调整好方向后,看见萧淑珍从人行道上走了下来开始过马路,他一脚油门到底,踩得发动机轰轰作响,闭上眼,咬牙径直将车子朝萧淑珍开去。“砰!啪!”
这是痞子三急刹车前听到的声音,睁开眼,五米开外的地方,萧淑珍躺在铺了浅浅一道水滩的地方一动不动。连忙下车报警,他看见萧淑珍的身下有暗红色的液体混着雨水流出,她怀中的手工成品四处洒落,塑料箱在面包车轮子下被压得没了形。之后事情就是苏韵所知道的,萧淑珍抢救无效,肇事者自首态度诚恳,被判有期徒刑四年七个月,赔偿给苏韵的赔偿金全部都由苏文豪支付。苏韵心里逐渐发凉。自己想通这件事,和亲耳听肇事者一字一字说出来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自己想通的时候,她愤然、恼怒,恨不得将苏文豪绑在地上,用车子在他身上碾压千百回,让他体会一下萧淑珍当时的痛苦。当亲耳听痞子三将事情的完整情况说出来,她的心中更是悲凉。萧淑珍耗尽一生所爱非人,到最后已经对苏文豪不抱希望了,只求他能够给点赡养费、只求他认了苏韵这个女儿。苏文豪是铁公鸡,一毛钱也不愿意给萧淑珍,没想到头一回能在他那里拿到钱,竟是用萧淑珍的生命给换来的。她心疼萧淑珍遇人不淑,萧淑珍把一切都给了这个从一开始就欺骗她的男人,到最后还被这个男人用各种方法折磨死,就连死后,也被苏文豪污蔑说是她主动勾引的他。压在扶手的手暗暗握拳,指甲嵌在掌心里,疼得她几近掉泪。“坐牢的时候我想了很多,我很后悔为什么要动贪念,答应了苏文豪这么丧尽天良的要求,为了区区五十万,我害的不仅是一条生命,我害的是你们整个家庭,出来以后我找不到你,我很想把真相都告诉你,让你去讨个公道,终于把你给盼来了,我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了。”
无数个日夜里,他只要想到苏韵的眼神,就会想到自己的女儿失去双亲,下场会有多悲凉,这么想着,他更是觉得对不起苏韵了。苏韵不想听他忏悔的话,人可以为自己做错的事道歉、忏悔、终其一生为此郁郁而终,但不代表接受道歉的一方一定要原谅他。而且与其说要被原谅的人是痞子三,倒不如说是苏文豪和柳美惠,如果没有他们的谋杀计划,萧淑珍也不会死于非命。并且,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苏文豪,就如同苏文豪永远不会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耳尖的苏韵明锐地捕捉到了痞子三的一句话,充满洞悉力的眼在他的脸上一顿扫视,生怕漏掉他任何一个眼神。她问:“讨回公道?你这么说,是不是意味着我能找到证据将苏文豪告上法庭?”
痞子三重重地点头,张嘴说:“没错,不过有点难。”
她追问:“什么证据?”
见她不甘善罢甘休的样子,痞子三能够理解,便告诉她:“当年替苏文豪做这件事的时候,我们签过一份保密协议,协议上清楚地写明只要我把萧淑珍给撞死,他就替我偿还五十万的债务,和赔偿该赔的钱财给你。”
多年前的事,他已经有些记不清了。费劲思考着那份合同的模样,忽然灵光乍现,他一声惊呼:“对了,当时为了保险起见,我让苏文豪和他老婆,柳美惠也一起签了名画押,只要你能找到这份合同,就能将他们两个一起送进监狱!我的那份已经丢失了,至于他的那份,我不敢保证还存不存在。”
这点苏韵不用想也知道必然还存在,苏文豪生性多疑也不信任任何人,一定会保存那份合同,用来牵制痞子三。这么重要的合同,能藏的地方除了他的卧室,不会有别的地方。接下来,是试试最近获得了苏文豪多少信任的时候了。她站起身,一言不发地朝办公室门口走去,覃亦程见状马上起身跟上,替她拉开门,赌场内的吵杂一下子又席卷了整个办公室。闻着呛鼻的烟味儿,苏韵偏过头,背对着痞子三说:“我妈不是被你撞死的,而是在重症监护室里被苏文豪拔掉氧气管缺氧致死,还有,如果他找的不是你,也会是这里面的任何一个人,我终究还是会失去家庭的,你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以后好好做人,不枉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