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时装秀,只许成功,不容失败,更不容还没开始就缴械投降。要是真搞砸,覃家老爷的棺材盖恐怕都要被踹飞。没有多余的官腔开场,所有位置坐满以后,会场的灯光如数熄灭,只留下舞台明亮的白炽灯,照亮了整个环形T台。覃亦程就坐在观众席里第一排中间的位置,蜜思领导级人物的座位上,清一色是西装革履的男性,没有一个女性领导落座。跟在覃亦程身后转悠了一个下午的苏韵却没了影。舞台是临时搭建出来高宽各一米的环形T台,中间空出来的部分高高地竖着一个看上去像是大石块的东西,石块表面坑坑洼洼粗糙无比,黝黑的石块上还有些灰白的纹路。石块就那么碍眼地放置在环形舞台正中央,放在高两米的圆形T台上,石块的正面,用白色的喷漆喷着“涅槃重生·Nirvanareborn”。这是覃亦程就突发情况临时改变的主题名字,那块横亘在舞台中突兀的石头,也是他临时起意,将原本那棵假枫树撤走替换上去的。T台上的灯光亮起后,围绕T台的两圈淡黄色的灯光也如数亮起,为的是增加光亮度,让人可以看得更清晰些。一首悠扬的英文歌响了起来,蜜思采用的是自己搬来的昂贵音响,故音效十分不错,让人听着不免带入歌词的优美境界里,便能很快速地融入这场秋季时装秀。歌曲响起,第一个模特在万众瞩目下走了出来。然而她走出来的时候,所有人的下颚都惊得几乎要掉到地上。What?T台上这个稍显丰腴的女人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走错场子了?众人纷纷往覃亦程的方向望去,只见他稳如泰山地坐在椅子上,没有丝毫诧异的神色,似乎这个胖女人的出现,是他预料之中的事。众人只好再次将目光落在那个女人身上,暗暗揣测覃亦程这玩的是什么把戏。诧异之余胖女人已经走完了半个T台,围绕在环形T台四周的观众清清楚楚地看见,她根本连台步都不会走!走得磕磕绊绊的样子,显然是临时学的台步,还没熟悉就被推出来穿上新款上台走秀。胖女人这么走了一圈,众人才发现她不仅连台步也不会走,甚至没有模特该有的精致妆容以及一双尖细到让人咋舌的高跟鞋。相反,她脸上只是很轻地施了一层粉黛,画了一道当下流行的流星眉,再来就是抹了点淡淡的口红。她脚上穿的,是极为普通的春秋单鞋,普通到街边四五十块都能买到一双的地摊货。没有色彩鲜艳的眼影,也没有令五官变得立体的高光侧影,有的,只是最朴素最简单的妆容,也是眼下劳劳碌碌女性们最常化的伪素颜。然而这样的她并没有遭来众人的反感,身上穿着的是蜜思秋季新款,宽松长到脚踝的连衣裙很好地遮盖住了她略显丰腴的身材,腰间松松垮垮地别了一条小巧的腰带,平添了一丝慵懒的气息,却也因得腰带上的一颗宝石衬得高贵无比,就算脚上穿的是再普通不过的单鞋,也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贵气十足。她走到舞台的正中央,接着第二个模特便走了出来。第二个模特是一个一米八的瘦高个女人,她看上去有些腼腆,双手不自然地合在身前,同样简单的妆容,还戴了一副有些土气的黑框大眼镜,脚上穿的是很普通的白色帆布鞋,这种没有任何图案的帆布鞋几乎是每个女人鞋柜里的标配。可就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女人,身上穿着一条淡粉色的吊带小短裙,恰到好处的裁剪让她那双又瘦又长的大长腿袒露无遗,淡淡粉色的小短裙衬得她整个人容光焕发,也很好地和白色的帆布鞋搭上色调。第三个模特便是赵裴芸。她将长发高高地扎在后脑勺上,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身上穿着一条略显俏皮的黄色蓬蓬裙,层层黄纱不规则地手工绣在裙摆上,上身满是晶片的设计让她看上去可爱无比,脚上则踩着一双五厘米的白色小高跟,乍一眼看上去颇有日本少女的气息。众人这才明白过来,覃亦程这是放弃了那些身材窈窕长相漂亮的模特,让自家女性员工轻装上阵充当模特。难怪蜜思员工的工作席上怎么见不着一个女性呢!原来全都在上头呢!接着便是第四个第五个模特,直到最后一个模特,均是蜜思的女性员工。她们有着最普通的长相,身材各异高矮不同,甚至有的高跟鞋都不穿,踩着一双脏兮兮的平底鞋就毅然走上T台。原本都是扔在人群里毫不起眼的女人,穿上蜜思的新款往T台这么一站,恰到好处的裁剪让人完全无法从她们身上移开视线。明明都不是长得十分漂亮的女人,偏偏在衣服的衬托下,变得或高贵,或俏皮,或气质,让人看得目不转睛,甚至觉得那个胖女人似乎长得也不错。这也许就是人靠衣装的精髓所在。看了蜜思女性员工的走秀,观众席中忽然有一人鼓着掌说:“厉害,厉害,太厉害了,我原本以为时装秀这种东西,都是为模特量身定做的,没想到竟然能够如此接地气!”
“对啊,想想以前看那些漂亮的模特走秀,我都没有想要定制衣服的念头,因为她们身材太好穿什么都好看,到了自己身上就是活生生的买家秀和卖家秀,但没想到蜜思的员工亲自上阵,竟然也能穿得这么好看!”
“没错,真是好看到要疯了,她们什么身材都有,平时都是不起眼的小人物,没想到穿上蜜思的衣服,竟然整个人就变了!涅槃重生,对,就是涅槃重生!这样的她们,好像重新活了一样!”
“是啊,真漂亮,看得我都忍不住要买了,不行,等蜜思的新款上市后,我一定要到实体店去试!”
因为蜜思员工的突然上阵,整个会场陷入交头接耳的状态,随处可听的是窸窸窣窣的声音,以及记者咔嚓咔嚓拍照的快门声。覃亦程的嘴角微微扬起,他知道,这场时装秀,他成功了。但,这还不是今天的重头戏。就在台下众说纷纭的时候,突兀地竖在T台中央的大石块忽然发出“咔嚓”一声,紧接着,一道白色的光束从石块中央迸出,直直照上了天花板。紧接着有人发现,覃亦程的位置上,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