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局。
李卫东从第三农场回来后，就开始认真的查看那些从高阳家中搜出来的账本。
经过一番梳理。
他基本可以确定，高阳除了从那个粮库倒腾粮食在黑市上售卖外，还做着一些别的‘生意’。
不过这才正常。
毕竟当初李卫东第一次去黑市，从侯三那边除了买到粮食外，还能买到肉，后来又买到各种罐头，还有一些别的市面上紧缺的物资。
以高阳的背景关系，弄到这些东西并不难。
只不过，先前因为粮库纵火一事太过恶劣，影响太大，所以只是主抓这方面。
甚至光这一点，都足以让高阳枪毙。
所以粮库那边了结后，关于高阳的案情并未就此结束，这段时间，陈侠也在追查别的方面。
按照领导的指示，不管涉及到谁，都要一查到底。
唯独没想到，会出现被人灭口这种事情。
李卫东先前在第三农场，着实请教了一番如何做黑账的问题，所以也从其中看出了不少问题。
根据笔迹对比，这些账本都是陈河图做的。
可惜，他现在也被灭口。
尽管陈河图做的这些账本，明面上看不出丝毫问题，就算找几个专业的会计，也未必能发现什么。
可李卫东如今的记忆力，还有通过一些别的账本辅助，还是让他发现了不少问题。
那就是，高阳的收益，至少漂没了四成。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粗粗估算，差不多有十万块。
在当下，十万块是什么概念？
前段时间，李卫东看过一份报纸，上面显示，去年，全国正式职工的年平均工资是528元。
十万块，相当于一个工人，不吃不喝工作190年。
如果购买粮食，那就更多了。
再具体点，换算成小黄鱼，相当于四五百根。
而且，如今的钱，可是相当值钱的。
除了这些被漂没的钱外，从高阳那座四合院里搜出来的钱，也对不上号，明显少了大半。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藏在别的地方。
这个结果，让李卫东越发确定，在高阳背后，还有另外一人。
对方甚至能够操控陈河图，让其‘背叛’高阳。
随后，李卫东审讯了那名高阳派到陈河图身边的人，就是之前保护陈河图，使用飞刀的那位。
不过，从对方并未被灭口来看，应该不知道实情。
事实上，等审讯结束，也验证了李卫东这个猜测，在对方心里，陈河图是忠于高阳的，从未有任何背叛的举动。
尽管，所有的线索好像都断了，但李卫东并未沮丧，反倒是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接下来，便是第七面粉厂的审讯工作。
李卫东干脆来到这边，在临时准备的审讯室里，从上到下，开始一一‘审讯’。
这间临时审讯室，窗户全部被封住，不开灯的情况下，里面一片漆黑。
但现在，对着被审讯一方，却装了两盏探照灯。
这让对方根本就看不清对面审讯自己的是什么人。
通常，这种手段都是为了给对方足够的心理压力，效果还是挺不错的。
正常情况下，李卫东肯定不需要这种手段。
但为了避免碰到‘熟人’，也只能采取这种方法。
甚至他决定，以后也要淡化自己的审讯能力，像上次粮库的时候，大庭广众之下那种审讯，能不要，最好还是不要。
固然会出风头，但也容易吸引别人的目光。
如果是李卫东的敌人知道他有这种能力，势必会把手尾扫的更加干净。
像故意躲在人群中看热闹这种事情，肯定不会再有。
甚至还会最大限度的灭口，免得被李卫东以这种能力追查到自己身上。
毕竟，只是看看表情就知道有没有撒谎，就能‘窥’到真相，谁不害怕？
如此一来，李卫东今后破案的难度也会加大不少。
他不知道这次牛爱花一家被灭口，高阳跟陈河图被灭口，是不是跟自己在粮库的时候‘出风头’有关。
但不得不承认，这次破案，明显更难。
因为是同事，所以第七面粉加工厂，跟田立勇相熟的人很多，甚至对方在这里的人缘很好。
而且，经过审讯，李卫东也的确发现了不少问题。
那就是，田立勇每个月，都会有两天晚上，‘包下’某个车间，在同事的帮助下，接点私单。
说白了，就跟当初李卫东让对方把小麦磨成面粉，是一个道理。
这些参与的人，可以从其中拿到好处，也就是面粉。
每次，每个人都至少十斤往上。
按照田立勇的频率，这些参与的人，每个月都能额外的得到二十斤面粉。
这可比粮本上能够买到的面粉还要多。
而每次，田立勇拉拢来的私单，都有两三千斤粮食。
因为第七面粉厂属于公私合营，意思是，原本这家面粉加工厂，也叫永立面粉加工厂是属于私人的，后来跟公家合作。
所以，这种私单不在少数，厂里的领导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谁家没几个农村的亲戚？
或者，有些工人会从亲戚家，购买一些小麦，或者玉米，然后带到厂里，借用一下机器，自己加工。
甚至，直接从粮油店买没加工的粮食，自己来加工，能省一口，是一口。
如此也就不怪田立勇能够大行其道。
但是，这些人虽然知道田立勇能够弄来私单，却压根不知道他是从哪弄来的，对此也是守口如瓶。
而且，李卫东也没发现田立勇的同伙。
倒是上次在那个仓库里，接收李卫东小麦，又给他送面粉的人，见到了。
李卫东一眼就认出对方，但因为探照灯的缘故，对方却看不到李卫东。
至于声音，就更听不出来了。
就连张云尚提起的那人，李卫东也见到了。
对方是这边的副厂长。
不过在确定了跟田立勇没有关系后，李卫东并未多问什么。
等到这边全部审讯结束，时间已经到了晚上。
但结果，却并不理想。
对方从一开始便很谨慎小心，否则也不可能瞒过高阳。
如此，也就导致了，田立勇这个关键人物一旦死亡，就导致线索全部中断！
不过，表面上虽然什么都没有查到，但实际上，这种反常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试问，什么样的人，才会如此的小心谨慎？
田立勇，粮库，甚至还有十一局负责灭口的马志，都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时间！
高阳招揽陈河图，并且开始图谋粮库里的粮食，是从三年前开始的。
田立勇负责将这些粮食加工，也是从三年前开始的。
而马志，用陈侠的说法，是两年多前复原回来后，加入的十一局。
如果追究到对方复员所需要的时间，甚至同样能算在三年前。
恰好，粮库也在十一局的管辖范围内。
这一切，无不说明一个问题。
那就是对方有着充分，充足的计划。
这个计划缜密，一环套一环。
而高阳，则是明面上被推出来的傀儡。
因为对方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失败的准备，那就是把高阳这个傀儡推出来，扛下所有的一切！
原本，对方的计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甚至就连这次高阳的暴露，也是因为李卫东这个异类。
否则，对方还会继续隐藏下去，而高阳也依旧是最好的挡箭牌。
这一切，都让李卫东意识到，这次的对手相当的狡猾。
“有什么发现吗？”
见李卫东似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陈侠立即问道。
“有。”
李卫东点点头。
“真的？找到目标了？”
陈侠顿时大喜。
他就知道，只要李卫东出马，肯定是手到擒来。
现在，果然验证了他的眼光准确。
说不定这次依旧可以二十四小时内破案。
他都已经想好，今后把这些案子整理成册，当成公安内部教科书级别的课程。
所以，他当个副主编，跟着青史留名，不过分吧？
“还没有，这次的对手很狡猾，但反过来说，我们的运气不错，可能碰到大鱼了。”
李卫东奇怪的看了陈侠一眼，不明白他那突然怪异的情绪来源哪里。
不过，正如他说的，这次很可能是一条大鱼。
“大鱼？有多大？”
陈侠果然被吸引住了。
“很大的那种，甚至接下来我们都得小心了，不能排除随着调查的深入，对方会对我们直接采取灭口的方式。”
李卫东缓缓说道。
他的这种担心并非毫无缘由。
从对方的行事手段就能看出来，绝对是心狠手辣的那种。
像陈河图这种手下，都丝毫没想过营救，而是直接灭口。
还有田立勇这般死士，竟然能做到将全家都毒杀。
这种行径，可想而知，一旦李卫东他们抓住对方的尾巴，势必会迎来惨烈的报复。
“呵，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大鱼，竟敢连我们一块吞下，也不怕撑破肚子。”
陈侠听到李卫东的提醒，直接冷笑一声。
“嗯，小心点就是了，另外把这边的审讯记录交给有关部门，咱们可以撤了。
对了，审讯人就写你的名字！”
李卫东招呼一声，便率先离开。
“写我的名字？”
陈侠愣了愣，有些不解。
这是给他送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