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他奇异地走进她心中。此后，她眼里再也看不到别人。回忆过去，满满当当都是他。就连本该记得最深刻的老师，也在记忆长河中充当背景。从现在的角度看，年幼的自己，真的很喜欢钻牛角尖。若不是自己给自己画地为牢，后来在情侣园被宋清雅挑衅，也不至于溃不成军。之后经历那么多事，心变冷变硬变麻木了，重新把自己置于和过去相识的场景中，有些茫然，有些好笑，又有些释然的感慨。其实，她应该多交一些朋友。两人一起跑过补给站，工作人员像两人抛矿物质水和毛巾。顾城个高，手臂往上一抓，就捞住瓶子，略微落后一步，放在路笙的背包里。路笙朝他双手抱拳表示感谢，顾城回以同样的手势，同时速度加快，和她肩并肩继续往前。微风拂过脸颊，四肢尤其是大腿小腿，逐渐感到困乏，全身都出汗，脑子有些迷糊，只有一个坚持跑下去的想法在支撑。路边的景致再美，也没精力欣赏。不知不觉到晚上特训结束。教练指导几人做肌肉拉伸训练，避免剧烈运动留下后遗症。最后一步冥想结束，路笙从于平和宁静的状态醒来，感觉非常舒服，余光瞥到顾城身上，停留了一会儿。顾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一笑。“为明天的训练担心？”
路笙摇头，“没想到参加特训的人这么多。”
米国本就是包容性很强的国家。全民都很注重身体素质，在假期参加野外拓展训练很常见。正好借此机会，她能认识些不同于宴会精英式的朋友。如此想着，和顾城对面的男女搭档打招呼。这对搭档的皮肤比巧克力还纯正，头发太软，在头顶打着卷。男人女人一起朝路笙挥手，“嗨……”聊天中，路笙了解到，男人名叫杰西，是健身教练，女人叫安娜，是拳击手，为了相同的爱好临时结伴，连朋友都算不上。路笙觉得和国内的驴友差不多。被问到她和顾城的关系，顾城回答同学。路笙微笑着默认。若说第一天主要的体能训练，第二天便是专项训练。攀援，臂力首先得过关。特训开始前，两个教练挨个检查学员的身体素质。参加培训的三十八个人，清一色穿着砍袖背心，宽松运动短裤，女士多穿了件运动内衣。全体站成三排，从外面看，全是力量爆棚的肌肉。若没有结实的肌肉，谁有胆量敢征服大自然？路笙昨天和杰西安娜交流比较多，今天排队训练时，便站在一起。教练捏了捏他们两人的臂膀，满意地点头，看到顾城清瘦的身材，皱眉，在看到路笙精致而柔美的五官，细胳膊细腿，狠狠皱眉。另一个教练直接指着他们说，“出列。”
顾城路笙两人目不斜视，走出队伍。三十六人按照教练的指挥，两两组队做俯卧撑——一人趴下，另一人坐在伙伴腰上计数。培训班虽然采取军事化训练，毕竟不是军队。教练和辅导员沟通，辅导员进来询问两人的意见——教练认为，两人体格太弱，可以在拓展版玩票式的训练，但不建议参加真实的野外冒险。路笙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又看看正在做俯卧撑的其他学员，昂着下巴问，“教练建议我们退出，无非是觉得我们体能差。若是我们能达到那些人的标准，还需要退出吗？”
教练毫不掩饰厌弃，“当然。只要你们能完成任务。”
任务量呈阶梯形递增。第一轮，一分钟做100个。第二轮，一分钟做110个……路笙眉头都没皱，右腿后撤，身体压低，双手压地上，左腿后拉，和右脚并拢。顾城抿着嘴，默默坐在路笙腰上。教练抄起手，冷眼看着路笙做俯卧撑。但没有计时。辅导员心中盘算如何劝说这两人放弃，就见路笙以两倍的频率做俯卧撑——一边的学员刚俯身，路笙已经做完一整个俯身起身的动作，又和其他学院俯身的动作保持一致——顾城漫不经心地数数，惊到别的学员，靠他们近的小组，都忍不住停下，旁观他们，看他们是否在捣乱。身材娇小的女人，驼着瘦弱的男人，手臂像弹簧一样屈伸。他们一群“身强力壮的”，居然比不过他们？一群人大受打击，动作加快。一分钟到时。两边几乎同时完成任务。但路笙本就开始得晚，可见她完成的更快。教练仍旧是冷眼。完成得快算什么？只不过爆发力强而已，真到了野外，得持久力强。一眨眼，便到了第十轮。大部队因为开始前被打乱节奏，前期用力过猛，后期肌肉乏力，做的越来越慢。但顾城这组仍旧是原来的节奏，甚至有一种越做越轻松的错觉。路笙从地上爬起来，换顾城做俯卧撑。路笙坐在他腰上，闭着眼数数，同时玩手指。她以前最喜欢保养美甲。后来为了当一个低调谦虚的学生，便把美甲洗了，还把长指甲剪了。只是玩指甲的习惯没改。无聊的时候，就想捏捏手指。大部队的人越来越少，实在撑不住，趴在地上喘粗气。顾城轻松完成任务，路笙毫不犹豫跳下来，趴在地上……辅导员连忙摆手，“够了够了。我明白你们的实力。”
然后和教练商量，“东方人的体型本来就娇小。但娇小不证明他们弱。”
按照教练原本计划，本来是做三轮休息十分钟。现在已经完成了十轮，再不休息，恐怕大多数学员的手臂明天要废。“都停下，原地休息……”时间累积是三十分钟，但运动时间太长，反而不能一下子放松。“休息二十分钟，补充体能，重点做保健操。”
杰西和安娜过来，碰了下顾城的胳膊。硬的像铁疙瘩。路笙的胳膊很瘦小，几乎皮下面就是肉。完全看不出来有力量。安娜和杰西大赞特赞。路笙也没想藏私，说：“肌肉只有拉伸的作用，人体中真正有支撑力的是骨骼。所以练臂力，一开始得先打开胳膊上的肌肉，之后得练上源肌肉，比如肩膀和后背。”
这是健身的常识。杰西和安娜都知道。他们只是想不到，路笙娇小的身体中，居然蕴藏着这么多能量。被人无形的恭维，路笙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笑笑，把关注度转到顾城身上，“都是老同学教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