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高烧。路笙和方雪梅合力把他扶到下榻的酒店,顾城勉强维持清醒,拉着路笙的手,不停说:“路笙……路笙……”他平时的声音,和他这个人一样,清冷而疏朗。现在哑着声音呢喃她名字,像迷路的小狗。路笙心头微软,跪在沙发边,手心覆在他额头上,叹息,“额头好烫。”
方雪梅冷眼看着,很想拎着路笙的耳朵提醒她——这个男人,是你噩梦的根源,千万不要重蹈覆辙。但她从来没见过路笙如此专注、深情地注视一个人。以前的路笙,漂亮、精致、枯水无波。在这男人面前的路笙,爱很难消,冷笑和皱眉都格外真实。真正的爱情,无惧风雨,无惧流言。她也是爱过的人,太清楚女人在爱情中的勇气和傻气。只要好友开心就好,她又能说什么?方雪梅心中喟叹,帮她给酒店前台打电话,要来退烧药,悄声离开。窗外悬着一轮明月,时间被无限制拉长。路笙接了一杯矿泉水,托着顾城的脑袋,喂他喝药。顾城睁着迷糊的双眼,攥着路笙的手腕,紧紧盯着她——确认过眼神,男人咧嘴一笑,“你是路笙。”
路笙点头,“嗯……张嘴,把胶囊含在嘴里。”
顾城脑袋微动,在她手腕处印下灼热的吻,“你是路笙。”
说着,挣扎着想坐起来。但他在病中,全身没劲儿,刚撑着路笙肩膀坐起来,身体狠狠一晃,倒在路笙身上。路笙猝不及防被他压在沙发上,胶囊从手中滑落。推不动身上的男人,路笙不免怀疑顾城故意耍花招占她便宜,正准备给他来一招猴子偷桃,脖颈间感觉到冰凉的水意。耳边,顾城撒娇式地喃喃,“路笙……路笙……”生病的顾城,真的很像小孩子。女人天生具有母性情怀。路笙犹豫了一下,伸手,抱着他,轻拍他后背,“我在。别怕。先吃药。吃完药病就好了,你就不难受了。听话,好不好?”
顾城埋头在她脖颈间,蹭了蹭,眼泪晕染在她衣领上,“你不要走。”
拍他后背的动作变得熟练而得心应手,路笙用尽耐心哄他,“我不走。先让我起来,喂你吃药。”
顾城稳稳地压着她,头微微摆动。“你是不是怕苦?胶囊不苦……我给你示范……药呢?你先让我起来!好嘛,我不凶你,你到底想怎样……顾城……”路笙路笙瞪着天花板,对耍赖的顾城很没办法。身上这男人温度仍旧很高,面色潮红,估计再不吃退烧药,会烧傻。顾城变成傻子,T市会乱套。路笙揉揉发胀的额头,换上恐吓的口吻,“你不听话,我就走了,以后再也不理你。你永远找不到我。”
这次,顾城乖乖爬起来,很委屈地说:“我听话。吃药呢。”
路笙麻溜地滚下沙发,掰出一颗胶囊,塞进顾城嘴里,掐着他下巴喂他水,恶狠狠命令,“咽下去。”
顾城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艰难咽了两下,终于乖乖地吃了药。路笙被他瞅得心虚,嘴上不饶,“真是头倔强的小毛驴,越骂越听话,我最开始就该用这招。”
顾城闷闷地“嗯”了一声。路笙用食指戳他肩膀,“进屋,上床,脱衣服。动作快些,别让我等。”
“哦。”
顾城拖着沉重的步子,进屋。路笙去盥洗室,用冷水打湿两条毛巾,去卧室,就见顾城艰难地扯自己的衬衣。衬衣扣子被他扯了两个,领口大开,搭在他肩上,却脱不下来。顾城看到路笙,差点哭了,“它不听话……脱不了衣服,路笙要走了。怎么办……”路笙彻底举双手投降,“祖宗,你乖乖的,我给你脱。”
顾城坐在床上,双手横向撑开。路笙放下湿毛巾,站在他双腿间,弯腰解扣子。撸下衬衣,路笙手指碰到他皮带的金属扣,下意识抬眼看顾城。顾城眼神纯净,清澈,懵懂。配着他昳丽的脸庞,路笙脑中闪过“静如处子”的描述。随即甩头,他还病着,现在不是想入非非的时候。路笙咬牙,狠心,摁下金属扣……她没解过男人的皮带,不懂皮带的构造,捣鼓半天都打不开。顾城光着膀子,小声抱怨“冷。”
路笙给他披上毯子,以免他着凉,蹲下,凑近金属扣,扯着他裤腰,仔细研究解皮带的方法。顾城呼吸重了些。路笙抬头。顾城低眉看着她,艰难地咽了口涂抹,隐忍地握住她的手,“路笙”,渴求很明显。生病的男人,自制力差了很多。顾城碰触到路笙滑腻的皮肤,眼睛亮得无法让人直视。路笙从来没和男人近距离接触过,当即愣了,抿了抿嘴,在他腰上狠狠拧了一把,在他叫疼时,从地上爬起来,甩他一巴掌,骂“狗咬吕洞宾。”
拔腿往外跑,腰被顾城从后面抱住。顾城跪在地上,侧头贴着她,“路笙不走。路笙不生气。路笙……”路笙接近崩溃的边缘,低声咆哮,“你到底要怎么样?祖宗!”
顾城后知后觉,“是不是你生它气了?我帮你报仇,来。”
牵着路笙的手,往自己胸口砸。路笙吓得心跳加速,连忙哄他,“祖宗,我没生气。真没生气。来,躺进被子里,好好睡一觉。明天病就好了。”
顾城愣愣地被塞进被褥,仍牢牢抓着路笙,怕她跑了。路笙也被顾城折腾的精疲力尽,懒得再挣脱,用另一只手拿着湿毛巾,给他简单擦拭一番,倒在他身边睡了。清晨的阳光照进窗户。顾城下意识用手挡光线。感到手上牵着一个东西,扭头,看到头发挡着的半张脸。路笙?他们昨晚,睡了?他是不是得对她负责?嘴角扬起,顾城欠身,撩开她面前的头发,在她额头印下一吻,“早安。”
路笙梦中还在皱眉,“别闹,祖宗。”
昨晚的记忆零星地闪进脑海,尤其是路笙帮他解皮带那一幕。顾城脸色一僵,抿嘴,移开视线。脸庞红到耳垂,全身血液滚烫,缓慢深吸气,却更明显地感到身边躺着一个软绵绵,香喷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