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秘书到医院的时候,叶承爵在楼道尽头安全出口抽烟。林迦南让他烦透了,但是他没办法放着她不管,他对自己说,这事儿他也算有责任,林迦南有气的理由,她那亲人有等于没有,要是他不看着点儿,这边根本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等她痊愈了,再教训,也不迟。叶氏的首席秘书梁韶茵被叫来,做了林迦南的陪护。林迦南已经脱离危险期,特级护理取消,护士不再陪床,叶承爵一离开,病房里剩下林迦南和梁韶茵两个,大眼瞪小眼。林迦南试图说服:“梁秘书,我没事的,你去忙你的吧。”
梁韶茵一身OL风格职业装,头发挽的很高,整个人看起来精干,但也刻薄,拿着手中一个平板看表格,回答林迦南:“抱歉,林小姐,我只听叶总命令。”
林迦南郁闷地咬牙,她明明已经拒绝过,叶承爵非要安排人来,安排就安排吧,难道就不能安排个好说话的?梁韶茵板着脸往这儿一坐,病房里气压都低了,她觉得不利于她恢复。但她也拉不下脸给叶承爵打电话。她确信她从梁韶茵身上感受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敌意。谈不来,她只能睡觉,再睁眼到了中午,梁韶茵将一份寡淡的大米粥放在了床头,“林小姐,吃饭吧。”
尽管难受的要死,身体是诚实的,林迦南饿了,然而起身这个动作就耗费了她很大力气。身体往起来一撑,五脏六腑好像都痛,她这样撑了两回,费力地吐口气躺了回去。梁韶茵在旁边拿着平板看什么,对她的狼狈视而不见。林迦南没有求助,只是拼命地忍着眼泪,忍的眼圈更红了。这些年不是没有过生病一个人熬的时候,但受这样重的伤还是头一回,比以往每一次都更难熬,她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食物放跟前,自己没力量拿到。更糟糕的是,旁边还有梁韶茵这个外人,看着她的热闹。叶承爵是安排人来照顾她吗,她不确定,这分明是给她落井下石。粥在床头的柜子上一点一点冷掉,过了很久,梁韶茵才问:“怎么不吃?”
林迦南没说话,缓慢地翻了个身,背对着梁韶茵。她听见梁韶茵鄙夷的哼哼声。午后,她迷迷糊糊又睡了一会儿,不知为何,梦到了叶承爵。梦里是早上他离开的情景,他说,对你我没什么义务。他明明骗了她,他要投资路远志的项目,但他对她一句解释没有,就那么居高临下看着她,带着不耐烦。林迦南醒来的时候,眼泪湿了枕巾,整个病房静悄悄,她扭头,发现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了。梁韶茵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她擦了擦眼泪,用极慢的速度,一点一点坐起身来,下了床。这一个动作就用尽全身力气,她出了一身的汗,扶着墙壁一点一点地往洗手间挪去。洗手间临近病房门口,她好不容易满头大汗地挪过去,隐约听见门外传来一点声响,她扶着墙壁停了下,靠近病房门,果然,外面是叶承爵的声音。病房门口,梁韶茵低着头,听见叶承爵语气沉冷:“梁秘书这点事也做不好么。”
她急了:“是林迦南自己不肯吃,摆脸色!”
叶承爵眯眼,打量陌生人一般打量梁韶茵。梁韶茵在职场中的职业素养是专业的,但是今天这事儿做的……林迦南从昨天事发到现在,颗粒未进,正常人这么长时间也受不了,更别说一个重伤员。梁韶茵话出口,意识到自己失态,复又低了头,声音小了点,“对不起,下次我会注意。”
叶承爵面色依旧冷冽,语气森冷,“再有下次,自己交辞呈。”
梁韶茵瞪大眼,而叶承爵又发了话:“你走吧。”
林迦南听到这里心叫不好,他八成还要来病房,她转身,想要往洗手间去,不过短短的几步,但是因为疼痛,她走的格外慢,不等她挪过去,病房门就被推开了。叶承爵站在门口,视线落在她苍白的脸上,面色不虞:“去哪里?”
林迦南扶着墙壁,眼睛肿的厉害,发丝凌乱,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突然有些丧失底气,但还拉不下脸,手指了指洗手间。他看着她前额的汗水,默了默,往前两步靠近,不等她反应,突然打横抱起她。尽管动作是温柔的,还是吓了她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