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欧阳家要给欧阳涵下葬,墓地是在收到消息的时候,欧阳爸爸就买好了的。到底是男人,伤心之余,也一样要撑起该负的责任。好不容易安抚着欧阳妈妈睡下,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我和佳倪两个人躺在客房的床上,谁都睡不着。“心悠姐,你说,都说世事无常,但真的能无常到这种程度吗,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都不敢相信,这比魔术都玄幻,真的是大变活人。”
我偏头看她,她没法想象的事情还很多,这世间,很多事是平凡的生活看不见的,因为,有那些为我们负重前行的人暗中摆平一切。“早点睡吧。”
我冲她微微一笑,但愿她的世界永远都不再有黑暗。“你也是,心悠姐。”
佳倪说:“早点睡吧,不然对宝宝不好。”
我点点头,但实在是睡不着。佳倪到底年纪小,也累了一天了,没一会儿就进入了熟睡状态。我辗转反侧,干脆起身,披了衣服悄悄的下楼。不想,一开门,却见伊墨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那样子,已经坐了有一会儿了。“你怎么在这?”
我惊了一下。他站起身,“我不放心你,趁着大家吃夜宵的空档过来看看,你要是睡了我坐一会儿就走,要是没睡就陪陪你。”
“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
虽说京都的天还不算太冷,但是已经入冬,夜里到底也进入了零度左右,这么在外面坐着,可别感冒。“我想打来着,但是怕你万一睡着了,再吵醒你。”
他伸手帮我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这么晚,你怎么出来了。”
“睡不着。”
我扑进他怀里,双手环上他的腰,“哥哥,我们会一直这么好是不是。”
“傻姑娘。”
他也抱住我,吻了吻我的额头,“我们当然会一直这么好,也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他说:“别想太多了,我们都在,所有的苦难都过去了,往后的人生,我们只要快乐。”
“我知道。只是看到叔叔阿姨的样子,我真的挺心疼啊,这不是一般的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说:“其实,他们对蓝蝶是有感情的,只是没法说,毕竟养了这么多年,倾注了全部的心血。”
“人已经处决了。”
伊墨淡淡的说。“哦。”
我轻轻的应了声,为了维护表面上的世界和平,间谍一旦抓到,都会被尽快处决。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不过听他说出来,心里多少还是有点起伏的,但不是难过,只是替她感到一丝凄凉。她可曾想过,有一天,她会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连送一送的人都没有。“该处理的都处理了。”
伊墨说:“以后,你可以放心了。”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就这么窝在他怀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警卫员过来催他回去,才恋恋不舍的回了屋。因为欧阳涵年幼离世,又过了这么多年,灵堂肯定是不用了。第二天上午,我们直接去了墓地。虽然欧阳家有心,但也毕竟是未成年的孩子,依照民间的习俗,不能办的太大,否则会折了孩子的阴福。欧阳家的亲属也都不在京都,只有林雨阿姨一个人。所以也不过是两个小时,一切就都弄好了。欧阳夫妇已经哭干了眼泪,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墓碑上孩子的照片,那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天真的笑容,无邪灵动的双眼,那么纯洁。我想,她若长大,一定会非常漂亮,也一定是个有才气有孝心的女儿。“心悠。”
往回走的时候,林雨叫住了我。“阿姨。”
我转头,“有事吗?”
“我,能不能求你件事。”
她看着我,似有些为难。“您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
“这件事说起来我也不好意思。”
她犹豫了一会儿,终是下定了决心,“你应该知道了,上官思宁,是我的亲生女儿。”
我点点头,没说话。她继续道:“我想见见她,这么多年了,我一直也不敢找她,现在,我,我……”“你想跟她相认?”
见她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口,我便猜到了。欧阳涵的事情,可能也触动了她,让她有勇气想要和思宁母女相认。“是。”
她尴尬的扯了扯唇,“我知道,这有些为难,但是我真的很想听她叫我一声妈妈,我也想能尽一个母亲的责任,我知道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可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我点点头,“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是这件事,恐怕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怕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是我不愿意帮忙,母女相认是好事,但上官思宁的情况太特殊,我也直言解释道:“思宁对上官家来说,就是上官家的血脉,她自己也从不当自己不是亲生的。不说别的,当年思宁那么小就被抱养回来,上官叔叔和君悦婶婶视如己出,就连君悦婶婶临走之前还交代一定要照顾好她。就是这份遗言,上官叔叔和上官瑞都不会违背。何况,依我对上官瑞的了解,他恐怕不会允许,思宁今年大学即将毕业,也跟方天泽早就有了婚约,她的人生可以说是幸福美满的。”
我叹了口气,知道这有些残忍,但还是握住她的手说:“我劝您还是放下吧,其实,现在也挺好,能看着她,知道她过的很好不就行了吗?有时候,不相认比相认更好相处,哪怕互相都知道,但那层窗户纸不捅破,留给大家的就都是最好的一面。若真的揭开,咱们谁也无法预料会是什么样的后果,思宁的反应会怎样,万一出点什么事,也不是你想看到的,对吗?”
我说:“阿姨,有些伤疤不揭开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