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去阻止,好一会儿,欧阳涵的妈妈似乎累了,渐渐的哭声变小,也渐渐的停了手,就像是被人抽走了力气一样,跌坐在床上,眼神空洞,只是默默的流着眼泪。房间里,顿时特别的安静。好半晌,欧阳涵的爸爸摇了摇头,重重的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比任何重话都要让人心凉,这,态度比之前还要坚决,等于是将周继航彻底封杀。“叔叔。”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忍不住开口,“你们二老的心情我能理解,你们的出发点都是为了涵姐好,可是,你们可不可以听我说一句。”
两位老人都把目光转向我,我咬了咬唇,说道:“事已至此,我不会替周继航解释开脱。不管当时的情况怎么样,也不管事情的原委如何,结果是涵姐她受了伤,而且……但是我想说的是,叔叔阿姨,知女莫若父母,你们应该比我更了解她,她是什么性格,能让她义无反顾的拼了命去保护的男人,你们觉得,在她心里是什么位置,在她的生命里,她还能忘记,能够断了念想吗?”
说到这,我停了下,看了眼二老的神情,确定没有刺激到他们又继续说道:“在一起的人很多,世界上情侣夫妻那么多,不是谁都做得到可以为了对方忘记自己,放弃自己的生命。”
这种话,是说欧阳涵和周继航,也是我和伊墨,其实有些地方,我们两对也很像。“就算今天涵姐听你们的话,跟你们走了,她真的会快乐吗?她以后的人生要怎么过,叔叔阿姨,你们想过吗?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画面,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孤独的数着日出日落,心里永远是空荡荡的。我想你们是希望她快乐的,对吗?周继航,他真的可以托付终身。”
“涵涵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了这样的事,叫我们如何放心,再说了,他的职业那么危险,涵涵以后的生活只怕也需要专人照顾,我们怎么把女儿交给他?”
欧阳涵的妈妈带着哭腔继续说:“我们宁愿养她一辈子,照顾她一辈子,也不会让她再去犯险,嫁给军人,跟没嫁也没区别,与其都是这样,不如留在我们身边,起码安全踏实。”
我挑了下眉,说到底,还是周继航的这个职业,这个军人的身份是最大的难题,想了下,我走过去,在欧阳涵妈妈身前蹲下,握住她的手,就像小时候握住妈妈的手那样。我说:“阿姨,我就是一名军嫂,而且,我自己还是一名警察,在京都做法医的。”
闻言,欧阳涵的妈妈有些吃惊的看着我,我微笑着点点头,“我老公和周继航一个单位的,很小就参军了,而且一直都是在一线战斗部队。”
我没有说伊墨的身份,没有说他是周继航的顶头首长。“可以说我老公出生入死很多年了,枪林弹雨的鬼门关也闯过很多次了,不瞒您说,我跟他就是在他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认识的。”
我说:“阿姨,我也被绑架过,我曾经被人劫持着威胁我老公,威胁整个特战队,到处都是炸药,那时候我没想过要活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的死能换来所有战士的存活,能换来匪徒的灭亡,值了。那次,我双目失明,我也想过要离开他,但是真的没办法放下,那种刻骨铭心是没办法忘记的。后来也是幸运,我治疗了一段时间,重新复明,但如果一辈子都看不见的话,我相信,我老公觉对可以做我一辈子的眼睛。阿姨,易地而处,我相信,您也会有同样的选择,我说的对吗?我看得出,您跟叔叔感情很好,假如叔叔今天是穿着军装的人,您会做什么样的选择?这次的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和涵姐是在一起的,在最绝望的时候,我们俩也没想过要活着,当时涵姐很坚定的对我说,她不后悔。其实我看得出来,您对军人并不是排斥,您只是怕涵姐受委屈,没人照顾,其实作为军嫂,一个人要承受很多事,这个我不能否认,但是我们得到的也是普通人没有的专注的,唯一的爱。他们只要有一分钟的时间,都会留给我们,您想想,现在社会上有多少人,有一天的时间也不会留给妻子多少,要么捧着手机打游戏,要么出去跟朋友喝酒聚会,孤独不孤独,会不会受委屈,真的跟是不是军人有关系吗?退一步说,这种孤独,我们不会觉得苦,而是一种别样的甜,我们愿意,并且骄傲自豪。这也是我们人生价值的一种体现,就算会遇到多少风雨坎坷,多少危险,我们都不怕。”
说到这,我又看了眼欧阳涵的爸爸,“阿姨,叔叔,快乐幸福在人心中,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就算我们和军人结为夫妻,每天面对的提心吊胆,风雨坎坷,甚至是自己的生命安全得到威胁,我们心中有爱,都是快乐的。可如果将我们强行拆开,嫁给一个社会上你们认为的好男人,就算天天锦衣玉食有人陪,但不是我们想要的,我们依然不会快乐,反而会非常的孤独,那种孤独,是无法解脱的。总之一句话,宁愿有爱相守,在风雨中飘摇,也不愿意因为安逸,和一个不爱的人共度一生。”
我站起身,“其实,哪怕是一天,只要两个人在一起,都是一辈子的天荒地老。”
就像我和伊墨,哪怕是一秒钟,也要一起拥抱着度过。“说得对,只要两人在一起,就是一辈子。”
突然,身后响起了我熟悉的,独特的声音,虽然带着点点沙哑,但依旧是那么的铿锵有力,让人听在耳里,醉在心里的声音。我转身,伊墨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一身作战服还来不及换,眼窝青了一大片,可见这两天,他都没休息。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我身上,毫无顾忌的,伸手一拉,将我扯进怀里,一条手臂,像是铁钳一样,紧紧的锁住我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