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却低估了这年纪翻他几倍的宝树王的老奸巨猾程度,或者应该说老谋深算,他故意以退为进让诸侯王觉得此人被刺激得疯了,很有逗乐的价值,因此暂时放弃了斩尽杀绝的想法,但心中却已经在慢慢思考逃脱之法,可是如今身陷重围,性命时刻在别人手上。那诸侯王性情变化无常,就算今天被自己的装疯卖傻蒙住了,保不准过两天什么事心情不好,又要拿自己开刀了。于是他尝试着把周易先天八卦转化为更实用的东西,而不是如同《易经》中后世看到的那种玄之又玄的判词和诗文,这些东西即使是宝树王自己,也都是有种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之感。于是他开始以周易为基础指导规则,运用穷举法演算世间万物之机,若要拿现代的语言来比喻的话,就类似于“相对论”和“原子弹制造图纸”之间的关系,前者揭示了“庞大的能量可以由极微小的质量转化而来”,后者则把这个理论运用到军工武器制造方面。宝树王首选以身边的东西开始,大到日月星辰黄道历法,小到牢狱中的一根茅草,每一样他能亲眼看到的东西,都代入周易中演算其起源、发展、消亡的轨迹,其本身的性质为何、源于何处、又将如何变化?虽然看似不可思议,其实在《易经》的理论指导下,这些事情真是犹如顺水推舟一般自然顺畅,除了要花些时间和心力外,比起他之前推演先天八卦时要轻松的多了。就像凭空发现一个定理,和运用这定理去解一道题,两者之间的难度之差,或许在常人看来后者也可能十分有难度,但若你自己就是发现这个定理的科学家呢?宝树王现在所做的就是后面的工作,他将这些称之为《通玄经》,即分析具体现象其中的本质原因,通彻玄妙,将其化为现实中方便理解内容的经书。他毕竟也是诸侯之一,虽然牢狱之中不比自由,但一顿三餐,笔墨竹简这些东西还是有的,诸侯王知道他生平最爱搞些玄之又玄的巫礼之事,心中又觉得纵使如此你还不是被我捉来,乖乖的食子之肉,又想他反正已经疯了,做什么不做什么都无伤大雅,所以对此不屑一顾,认为不过是旁门外道,雕虫小技,也没兴趣查看他到底写了些什么。将眼前能接触到的东西全都推演完之后,他又开始以这些现在已经得到的具体数据为基础,进一步互相推演暂时接触不到,但以前生活中曾接触过的东西,例如在牢狱中他接触不到冰,但是他早已推算出水与寒冷的通玄之处,两者相结合,再加上自己过往经验的一些修正,自然冰的通玄经也顺理成章的完成了。到达这一阶段后难度陡增,与之前的初步运算相差甚远,但也还未超过之前他看尽《周易》中八卦演化规律的程度,因此宝树王依旧能胜任,只是因为年老体衰,心力本就不济,再加上太子被杀之事的刺激,精神越来越差,而这落实到具体层面上的通玄之事,虽然不如周易本身来的高深,但同时工作量也十分巨大,宝树王大约只完成了一部分。这时原来的宝树国几乎已经完全崩灭,全国各处的诸侯见有人造反起兵,便纷纷各自独立为王,诺大一个国家就此分崩离析成无数小国,甚至有些城市都是自治的,因此才有了如今天下的格局。而原来的宝树国众人则蜗居在首都及周遭的一片封地内,基本上也沦落为小国诸侯的程度了。宝树国的一些忠臣又采购收集来了不少难得的宝物,和娇艳的美女一起献给诸侯王,对方心想此人留着无用,那就不如放他回去,免得长久留在自己这边夜长梦多,日久生事。于是宝树王终于幸脱牢狱之灾,因为出狱的时候需要搜身,他不希望自己所写的书被诸侯王得到,又不舍得自己长期以来的辛苦化为泡影,毕竟这些东西都是一步步推演的,可不像周易八卦那样简洁明了,可以直接记在脑子里。于是便把没有完成的《通玄经》竹简文书叠好,藏在牢狱中的某处。而此处也是宝树王数次推测过,机缘巧合下,至少数百年内不会被任何人注意到,因此才放心离开。尔后离开牢狱,回到自己的国都,虽然此处几乎已经不剩多少领地了,但是毕竟还算是一国之王,有着足够安稳的环境,宝树王又继续进行未完成的《通玄经》工作,不但将过去埋藏在狱中的那些片段补齐,又向外衍生了许多方面,尤其是军事兵器一法,这也是促成后来宝树国反扑成功,虽然没有重回往日那般荣耀,但至少也勉强恢复了一个大国面积的原因之一。可惜由于年岁已高,他感到或许大限将至,可能也是上天有意不愿他泄露天机,终究到他过世之前,天下之物在《宝树通玄经》中分析过的也不过万千中有其一。其实就算再给他一千年的时间,也不可能穷尽枚举完世界上的所有事物,这书仍旧只是一本未竟之愿,天地万物变幻无常,新事物层出不穷,唯有随机应变,哪可能事先全部预测呢。但纵使如此,《通玄经》里也已经收录了大部分日常所见所闻之物,阐述了如何将先天八卦详细具体的落实到此物上去的方法和结论,只要有一定文化基础的人,基本都能读懂,不像《易经》这么高深,也可谓是一本以道门理论来阐述万物的百科全书了,即使还不够全面,但也是惊天动地之物。他自知自己三番四次窃取天机,又将其写成文书,若是流传后世,怕是福是祸也说不定。当时看来民智未开,昏君反贼当道,寻常人们都以生存和谋利为目的,此书要是落入心术不正的人手中,一定会危害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