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陆蕴歌的脑袋像一个生锈了的年久失修的机器,突然不运转了,咯咯的卡在那里。为什么,她竟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顾万成一向平静淡定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骇,就像平静的海面突然掀起滔天巨浪。这个久经沙场宠辱不惊的老人,这一丝惊愕过后,缓缓眯起了眼睛,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狐狸。陆蕴浅灰头土脸的趴在地上。刚刚看到慕泽朗进来抱住陆蕴歌的那一刹那,气急攻心,感觉嗓子痒的厉害,猛烈的咳嗽几声,咸腥的浓稠液体滴滴答答的从嘴角流下,在地毯上染出深黑色的痕迹。为什么世界这么不公平,陆蕴歌那样的贱人,会有一个如此优秀的男人爱她,把她捧在心尖上?下一刻,那个把陆蕴歌捧在心尖上的男人,毫不留情的伸手扼住了她的喉咙。“哈哈哈哈……”陆蕴浅发出尖锐刺耳的笑声,果然,哪里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原来陆蕴歌在慕泽朗眼里连个屁都不算。陆蕴歌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像冰桶挑战里混合着0度冰块的冷水从头上浇下来,从头到脚迅速被冻住。身后的男人,一句话,就像把她在寒冬腊月里推下满是冰凌的河里,静静地看着她在冷水里沉浮,生命一点点的流失。慕泽朗高大挺拔的身姿平常给她莫大的安全感,可今天,他的高大和英伟,全都化作可怕的力气抵在了她喉咙上。凭他一个成年男性,一把掐断她的脖子是没有问题的。顾万成深呼吸一口,手不自觉的有些轻微颤抖:“你想要什么?”
慕泽朗轻蔑的笑了笑:“宇坤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怎么样?”
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慕泽朗狼子野心,竟然要一下子拿下宇坤的绝对控股权!顾万成的瞳孔缩了缩,慕泽朗的手扣在陆蕴歌脖子上,更用力了几分。顾万成紧紧的盯着陆蕴歌的情况,她呼吸都是顺畅,可是眼睛却没了亮光,双眼像是弥漫着大雾一样,找不到焦距,没有任何灵气,就像一个被抽走灵魂的布娃娃。顾万成皱起了眉头: “你以为,宇坤斗不过慕朗吗?年轻人不要太自大。”
“这个我倒是不用担心。”
慕泽朗似乎很轻松,手里却突然使劲儿,狠狠地卡住了陆蕴歌的脖子!一瞬间,陆蕴歌无法呼吸,拼命的挣扎,踢打!顾万成大惊失色,连忙后退,点头:“我现在就让秘书拟股份转让书。你别冲动……”慕泽朗挑眉,松了手上的力气,玩味的说:“你还真舍得,这女儿买回去的价钱,还够贵。”
这句话无疑在陆蕴歌脸上狠狠的打了一个耳光。陆蕴歌觉得喉咙火烧火燎,堵得说句话都困难。耳边嗡嗡的响着,陆蕴歌忽然觉得,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好冷,好冷。她刚刚哭过还红着的眼睛,此时干涩无比,没有一滴眼泪。她输了。彻底输了。顾万成看着陆蕴歌,心如刀割:“慕总,我把我手底下宇坤所有的股份都给你……你能不能,放蕴歌一条活路,并且……待蕴歌,好一些?”
顾万成看着女儿跟妻子像极了的面容,那失魂落魄的表情,就像是插了把刀子在他心里狠狠翻搅。慕泽朗想的很周到,提前调查了陆蕴歌的身份,知道了她是顾家人,然后把她娶回家。像慕泽朗这样的情场老手,最知道,绑住一个女人,用感情,这是世界上最牢固的枷锁。陆蕴歌在这场婚姻里,彻头彻尾的被骗了个干净。慕泽朗听了,摇摇头,嗤笑一声:“我可不是什么贪心的人,百分之五十一就够――至于剩下那些,我根本不爱她,不想为了那么一点钱让自己继续忍受这个恶心的女人。”
陆蕴歌无力的垂下头。无论是被陆家夫妇虐待,或者是误了高考志愿填报,还是被舍友害的重金属中毒,她从来没有这样,万念俱灰。她在这段婚姻里总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陷进去,可到最后,依然是万劫不复。她爱上的男人,现在要亲手拿她交换利益。她不信,她不信……陆蕴歌吸了吸鼻子,开口,嗓音已经几乎支离破碎:“泽朗,抱抱我,好吗。”
她的尊严,她的骄傲,她的一切,都被扯下来狠狠践踏。她爱他,所以她的一切都卑微如尘埃。卡住她脖子的那只手几乎不可察觉的抖了一下。慕泽朗冷得像寒渊之下升起的声音,带着不屑穿进她耳朵里,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陆蕴歌,你以为我为什么娶你?以后灰姑娘的故事不要看太多,会变白痴。”
她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亮,暗淡下去。她再次开口,执拗的不肯放弃:“告诉我,是不是你杀了骆枫?”
慕泽朗顿了一下,拇指轻挑的在她唇上擦了一下,抹下一点口红:“手下办事不利,居然透露了风声……”骆枫,真的死了。大颗大颗的眼泪滚下来,陆蕴歌尖叫一声,一口咬在了慕泽朗箍着她的手臂上。牙齿狠狠地嵌入肌理中,慕泽朗却一声不吭。她恨他,她恨他!